騙騙自己捏

系列: 我的牲活 作者: 用戶 最後更新: 13/01/2023
每天一個生活小竅門,騙自己,是門好技藝。好的謊言會笑出聲。
  往日每天,當一件校服拖著疲乏的軀幹上學,它似醒未醒地乘上葵興的地鐵渡回學校,失神的雙手掛在車廂垂直的紅手柄上,形同枯薧的乾尸吊著來回晃,突然,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睛眨了眨,我今天才終於醒了來。那個小小女娃大大的瞳孔望著我,望得我的惰魂直哆嗦,然後渾身的疲倦都被那巨大的精神力洗滌。
  這下,腳踩在實地。
  我不知這是怎麼了,於是,我笑了笑,告訴自己,上帝今天派的小天使在看著世人。這時的謊言也是好有力量的,我頓時挺直了脊梁,下車時更是踏直了腿腳走路,雄糾糾地踏出這個鋼鐵囹圄,畢竟要留個好印象。
  有時,不是偶爾,我覺得自己是一顆樟腦丸。時間一點點逝去,但我卻是再努力都無法長進的,慢慢被侵蝕出異味。這時,便是我被種種壓力所鞭打之時,可能是一句不尊重的話使我支離破碎,又或長輩一句語重的勸阻使我焦頭爛額。可我往往無法處理,除了生盡自己的氣。想把自己縮在角隅,想用眼淚灌溉自己,又想把自己揮發乾淨。
  這時,我騙自己,眼淚是在幫大腦慢慢滲水,當腦袋少了一半水,我也不會再那麼愚蠢了。我又騙自己,那不善的眼睛終也是要流淚的。既然這樣的話......那盡管流吧流吧流吧流吧。未盡興的心願是不是誇大的自憐,當潮水褪去時把苦悶帶回海底,光禿的沙灘下,又不太重要了。
  好吧,討厭的終究沒那麼可惡,他們都陪我長大。
  前段時間確診了新冠,這傢伙威力十足,不由分說便從上呼吸道開了個洞鑽到腦袋,一條體內隧道將疼痛貫穿至喉嚨,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睏極了,又不斷咳嗽。幸運的是,手頭有一瓶粉色的咳水,看著導致昏昏欲睡的警告,我騙自己,這是精靈給的奇妙水,飲下便能安睡,無敵藥效便是在沉睡中淨化污濁的心扉,醒來後,一切痛苦都好了。
  好的,現在安心把眼閉上。
  轉念一想,十年前也有一次騙自己。那時在一間小士多偷了一瓶原味優酸乳,裹在衣服裡,走出店門便狂奔回家。可我一直不敢喝,我總覺得包裝盒上周杰倫的眼睛在幽幽地看著我,望著我,藐視我。
  我可不敢告訴媽媽,把優酸乳藏在床底。那天晚上睡不著覺,又想起商店的天花板其實佈滿了密密麻麻的CCTV,天啊!我翻下床找出那瓶優酸乳,看著它,慢慢的我的心臟咚咚咚地好像也長出了一個CCTV,吸食著我大動脈的血,漆黑的鏡頭反光,照著我稚嫩的內疚。
  貓的指甲在刮窗玻璃…怒鬼要來敲門抓我了…在路上了吧……
  胡思亂想到不知是幾點睡著的了,第二天早上,我心跳快極了,但我騙自己,媽媽能幫我叫走那些來抓我的魑魅魍魎。我大口呼吸,眼神飄浮,不想承認。去吧別去吧去吧別去吧去吧別去吧……去吧去吧去吧。
 我還是鼓起勇氣和媽媽道歉,後來又和店員道歉,再用陶瓷儲錢罐裡的幾枚五毛硬幣買下了那盒優酸乳。拿著回家時,我發現包裝盒沒有那麼恐怖了,我便對著身後笑了出聲。
  好耶,輕輕鬆鬆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