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激每年都有聖誕

趁著聖誕節的假期，我回校自習，路經小賣部售賣機，我看到了一群中年女人走近。

我認識那些阿姨，她們都是學校小賣部“維他天地”的員工，當我每天早上回校吃餐蛋面時 ，我都張大嘴，眼巴巴地望著她們，厚臉皮地大叫，希望她們把放碗裡的午餐肉切厚些，所以，她們每個人的臉和聲音，我都認得。

 從遠走近依次排開，分別是張阿姨、譚阿姨、較為年輕的李阿姨和戴了紫色眼鏡的蘇阿姨。我最喜歡譚阿姨了，她給我切的午餐肉最厚了。我想，她定是個很寵他孩子的媽媽，興許她會養個肉肉的男娃吧。

 細看之下，原來她們都細心打扮過了，譚阿姨抹上了腮紅，蘇阿姨穿了長裙，李阿姨戴上了小手環和披著灰色圍脖，張阿姨那件泛著啞光的尼龍色的羽絨服，穿在身上，真像我媽媽。

 可是今天學校不開，她們提著食物 ，回來學校做什麼呢？

 今早回學校時，經過火車站連接的天橋，在迴旋樓梯的一小處空地，我看到一個帳篷，紫色的帳篷，裡面的人用脫下的幾雙鞋子圈了一小塊地，內裡隱隱傳來我聽不懂的外語，嘰哩咕嚕的，有些黏糊。有兩個印尼姐姐從裡面捧著食物出來，他們手上有餐蛋三文治，用玻璃餐盒裝著的咖哩魚蛋，還有我叫不上名字的東南亞零食，我猜是薯片。

 或許在小賣部就能買到這種薯片。

 從一聲啼哭開始，為我煮早餐的是媽媽，吃了一千個早晨，我慢慢嫌棄她為我煮的太陽蛋配出前一丁，那時，我也總是拖到麵條泡到發脹才悻悻然吃完，後來到了香港，一開始寄宿在親人家時，有工人姐姐煮印尼撈麵給我吃，我一開始很喜歡，但後來厭了那股濕漉漉，我便總是擺擺手說——

 No need！ No need！

 那位工人姐姐今年回去印尼過聖誕了，聽聞是回去照顧兩個孩子。最近我開始在夜裡想念撈麵的那股鹹鮮味，然後自己買，自己煮，但是我自己煮的麵不好吃。

 因為前段時間，我自己租房子住了。現在，能為我煮早餐的，便是小賣部的員工阿姨們，這些偉大的母親。臨走時，我聽到阿姨們在說，她們煮了自己的拿手好戲，有羊腩煲，咖哩雞翅，她們還在火車站的東海堂買了一個小海鹽蛋糕，到時一人吃一塊。

我聽得直直地咽口水，都是我愛吃的。

 今年香港的冬天特別冷，好像是心開了個大洞，寒風便自流灌溉，我能怎麼辦呢？用厚厚的午餐肉將漏洞堵住，將心房摀暖，有幸有無數雙手，溫暖的手，將暖意傳導，將體溫兜住。

 我好像不太冷了，又搓了搓手回到課室。

 現在想來，那個小帳篷看起來很暖，因為那個小天地，冷風吹不進去 。而小賣部緊閉的房門背後也有絲絲暖意滲出，我聽到了媽媽的笑聲。

 媽媽們，I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