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聖經》裏有一個令人佩服的小男孩,願意奉獻自己僅有的五餅二魚,使耶穌基督能以此供五千人果腹。在物資豐富時,分享並不困難,但是當只擁有一塊餅時,誰會願意與他人分享,令僅有的變為「1+1」呢?
兒時,因為父母忙碌,經常因工作而出差外地。雖然如此,家中的小孩——我和姊姊仍需他人照料,不能獨留在家。於是,我們成為了姑姑家的「客人」,每當父母出差,便需前往姑姑家,而客房內一張標準尺寸的單人床便會成為「迷你雙人床」,成為我和姊姊休息的地方,由一變為二。
雖則我和姊姊共同使用「迷你雙人床」時非常擠迫,連翻身的空間也沒有,但是即使環境狹窄,亦能成為天真爛漫的小孩們的小天地。
「姊姊你睡着了嗎?」「還沒有。你知道嗎?今天……。」每一個晚上我們皆在談天說地,無論是日常小事、生活趣事,還是他人的一個小動作,皆能成為每晚的討論重點,兒時在那「雙人床」上,是無所不談的。
日升日落,總有一兩個長夜漫漫的日子,當我因當日不如意而感挫敗,令我輾轉難眠時,不必如他人般在夜闌人靜裏獨自哭泣,因與我分享「雙人床」的她,總是我的陪伴,更助我把愁苦送上天上的星星,一同等待載着不如意和傷感的星星漸行漸遠。回過神來,只憶起在漫漫長夜中擁抱的溫度,及言語間的窩心,令我在暖和的環境中安心入睡。
光陰似箭,時光流逝只在白駒過隙間,手變長能圍出一個更大的圓形,擁抱更多的人,把溫暖傳播更廣。另外,力氣變大,能承托更重的事物,處理更複雜的關係。但是成長很有趣,在途中接觸過更多知識,明白與人相處的可貴,卻只會在失去後才真正明白到老生常談的道理。於是,即使雙臂力氣大了,卻只會用力把他人狠狠推開。
「你真礙事。」我因空間逼迫的問題常常對她惡言相向,那一晚,「雙人床」重歸了單人。
礙事的人離開了,不再有擾人清夢的雜音、惹人心煩的碰撞及喋喋不休的爭吵。有研究指出,恬靜漆黑的環境令人更容易入眠。可是,冷冰冰的床,靜悄悄的環境,空蕩蕩的房間,皆讓人坐立不安,感覺體內佈滿繃緊的橡皮筋。
晚風徐徐吹來,拂起鐵窗旁的窗簾,不知所措地搖曳,冷風遊走在寬敞的房間中。唉,失去陪伴及溫暖原來這樣令人不安,真害怕以後在迷惘時失去燈塔的指引,風雨間沒有碼頭的庇佑,長夜裏丟失星星的陪伴。我懷念起從前「1+1」的日子。
隨着時間流逝,我們的身體漸漸成長,身形不再和兒時般嬌小玲瓏,生活亦愈漸忙碌、繁忙,反而忽略了與曾經最親密的人的關係,漸漸變得疏遠,成一杯摻水後的濃茶。一塊餅在分享後雖然變少,卻能使多一人快樂,也許「一加一」比只有「一」更愉快。
那一晚,我把寂寞載在星星上,兜兜轉傳,反覆來回,卻無助感少在內心翻騰的愁緒。原來一個人,是那麼孤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