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鵝

排舞室裏，緊繃的氣氛使我倒抽一口涼氣。房裏只有我和思妍兩人，明天就是我們學院年末大匯演《天鵝湖》的女主角甄選了，一如以往也只是我和思妍的對決罷了。我吸了一口氣，準備練習我的黑天鵝選段中最困難的動作--三十二個揮鞭轉。我擺好姿勢，提起後腳，扭頭一轉，再轉，再轉，轉到第七個，中心往旁移，就跌出去了。幸好從鏡子的映射中瞥見思妍正在埋頭苦幹，沒有看見我失準的表現。我趕緊站回原地，再次嘗試，這次轉到第五個，腳腕就無力了。我在角落斜看到思妍已經轉頭來看著我，嘲諷的眼神裏瞬間射出的一支支箭，直插我的心臟。不行，我不可以給她小看。於是我不服且焦急地再次準備轉圈，使勁地轉頭並把腳打回來，伴隨著我急促的呼吸節奏，我轉得一次比一次差。每一次也不耐煩地告訴自己不可以在思妍面前丟臉，可是每次也事與願違。

我站在原地，試著緩和自己的呼吸，「其實你只要把中心多放在腳尖上，想著把身體拉高，而非想著要轉多個圈，就不會這麼容易失去平衡了。」耳邊傳來這句冷淡的說話，狠狠地把我擊倒。我的耳根發熱，她是在批評我嗎？我不服地連忙擺好姿勢，繼續嘗試，誓要證明給思妍看我不值得她的批評。一個，兩個，三個，轉到第六個時，我的腳腕開始無力，身子微微傾斜，腦袋裏固執的聲音卻讓我堅持再將腳打回來。這時，我的腳腕一扭，整個人都往地上跌去。

砰的一聲，世界彷彿靜止了幾秒，地板傳來一陣陣的冰涼，直衝上我的腦袋，汗珠卻大滴大滴地流下。我看著鏡中仍未回過神來的自己，本來整齊的髮髻已變得凌亂，眼神裏充滿絕望和迷茫，這個頹廢的樣子是屬於平常那個自信滿滿的女孩的嗎？是屬於穩操勝券的黑天鵝的嗎？腳腕傳來陣陣疼痛，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坐在地上，調整呼吸，看見苦練著白天鵝選段，舞姿飄逸脱俗的思妍。我心裏掙扎了好一會兒，既然面子都丟光了，不如試試她的意見吧，我跟自己說。於是，我再次鼓起勇氣站起來，穩定姿勢，深深吸了一口氣，提起後腳，扭頭轉。把重心多放在腳尖上，把身體拉高，思妍的話在我耳邊響起。我感覺到整個人的重量都能聚焦地放在腳尖，身體輕飄飄的，轉圈的過程比之前順暢，縱使心裏帶著擔憂，也能順利地轉到第十三個圈才停下。我回過神來，自信再次在我的身體運行，我看見思妍頓時把視線從我身上移走並偷偷微笑了，我的嘴角也情不自禁地向上揚了。我繼續嘗試，一次轉得比一次好，逐漸放下了不知不覺壓在心頭的大石。就在快要離開排舞室的幾分鐘，我成功做到了三十二個揮鞭轉，那一刻的滿足感也不自覺地從笑容中流露出來。我看著鏡子中自信滿溢的樣子，那才是真正的我，真正的黑天鵝。

我走向收拾中的思妍，「謝謝。」我輕輕地拋下一句話，抑制著心中萬分感恩。「你的表現不夠好，我要跟誰比拼呢？」我笑了，我明白了。芭蕾中的黑天鵝因被惡魔控制而一心只想要搶奪白天鵝淒美的愛情，縱使成功假扮成白天鵝欺騙了王子，最後也沒能過上幸福的生活。或許黑天鵝應該做的不是要奪走白天鵝的美滿，只想著要超越她，而是放下被惡魔控制的身分，追求屬於自己的美好生活。但願現實中的黑天鵝能代替芭蕾中的黑天鵝勇敢放下介懷，虛心學習，專心一致成為更好的自己。

作者簡介

dgs-181026

拔萃女書院 (S2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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