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雨中的火焰

一九八八年十月十二日，大連馬戲團發生了金剛鸚鵡失蹤事件，全市都在尋找一隻有罕見七彩翅膀，紅眼睛的鸚鵡。一星期後，在渤海對岸的煙台，開始有零星的目擊記錄，並且漸漸引起當地人們的注意。

       兩個月後，大連馬戲團彩色帳幕內。

     「團主！團主！對岸的煙台市中，有人目擊到一隻稀有的瀕危七彩金剛鸚鵡，引起各大媒體關注。據說，鸚鵡主人名叫嚴尹怡……」一個馬戲團團員手上拿著一份人民日報，焦急萬分地跑過來向團主回報。

        團主邱嘯鈞接過人民日報，仔細閱讀。忽然，他臉色微微變紅，手中的報紙握得皺了起來。帳目外的纏綿小雨，淋不熄他心中的怒火。「福仔，你這隻孽畜，竟然飛越渤海逃到煙台市去！哼，不過，你是逃不了我的魔掌的。你，立即去聯絡煙台市警察局局長董啟龍。大夥兒們，我們立即前往煙台市，抓回我們的發財寶！」

        一排又長又高的鐵絲網，封住了幽深的幽森。長長的封鎖線，不時可見「政府禁區，不得擅進」的告示。幽森深處，那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亡亡」聲，仍能隱約聽到。嚴尹怡抱着小任和他們的寶貝，跨過鐵絲網的破洞，重回這個已被遺棄十年的家。

        幽森的樹木異常茂密，雨水落在水窪裏，一遍又一遍的「滴答」聲構成一個大自然的樂章。在泥黃色的軟泥中，留下了一個又一個的鞋印，伸延至前方的海岸。黑夜中，一個微小的燭光若隱若現。嚴尹怡拿着打火機，以身體保護這個雨中的火焰，向着山丘上的破陋小木舍前進。

       破木舍的門前，一隻似狗非狗，似貓非貓的生物，靜靜地在黑夜中呆望着，傾聽雨水彼此消融的聲音。此時，一個暗淡的燭光在地平線上出現，一步一步地慢慢接近，朦朧的身形，漸漸出現了輪廓，怎麼是這個如此熟悉的輪廓？難道……難道是…… 

        蘑菇頭，圓形眼鏡，櫻桃小嘴……是他！是他了！奇異生物興奮地對着這個十年沒見的老朋友大叫。牠知道，在闊別十年之後，主人終於研究成功，並且回來見他了。

      「㽛，好久不見了！真想不到十年以來你一直都在想念我，一直都在等着我回來！」嚴尹怡重遇自己的寶貝，歡喜若狂地大叫。「乖孩子，怎麼才一個十年，你就從小狗般小長大成獅子般大了！看來，你要是再撲上來，我都快被你壓扁了……」 

        㽛看着多年未見的主人，感覺非常親切，可是也一種說不出來的陌生。尹怡看着他迷惘的眼神，恍然大悟道：「噢對了，我還未介紹的新朋友給你認識呢。這隻七彩鸚鵡名叫小任，這個小寶貝叫伊卡洛斯，是傳說中鳥人的名稱。從今以後，他們都是你的新朋友了。」懷中的伊卡洛斯被吵醒，細聲地吱吱叫。

       尹怡看著㽛，牠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子。尹怡失聲呼叫：「是啊，你說的話我是聽不懂的呢……啊，你戴上這個像狗箍的「生物言語翻譯器」，以後我們就可以實實在在地聊天了。」說罷，尹怡就幫㽛戴上。

        㽛疑惑地看着脖子上的環，用腳撓了撓頭。忽然，機器發出一堆沒有意義的字串：「他難咯機忽呼厓虔若丟……」尹怡聽着，若有所思地說：「看來，㽛的語言混合了狗語和貓語，產生了混亂呢…… 㽛，看來我要重新教你人類的語言了，現在先好好睡一覺吧。」尹怡吹熄蠟燭，和她的動物朋友安靜地睡覺。睡夢中，村子火災，一個看似熟悉的老人，還有「嚴文鳳」三個字，再次浮現在夢境中…… 

       天，再次破曉。新的一天，再次開始。嚴尹怡和㽛、小任和伊卡洛斯再次重過休閑的原始生活。不過，因為貓會吃雀鳥，身為貓後代的㽛開始忍不住想吃掉小任和伊卡洛斯。尹怡只好定期為牠注射鎮定劑，好讓牠冷靜下來。現在，尹怡在木舍的東南二十公里處建設一個實驗場，開始嘗試將各種哺乳類、兩棲類、爬蟲類、鳥類、甚至昆蟲類動物互相交配，一步一步去實現他的理想。之後，他更加大膽地把在懸崖邊釣的魚和其他動物交配，創造出各種各樣的奇異生物。另外，他還在家的附近種了一個草莓園，不時就會到那裏悉心栽培。

        漸漸地，幽森的山頭多了很多種奇異的怪聲，吵得人們夜晚無法安睡。開始有越來越多市民去要求政府調查幽森裏的怪聲，好回復社會安寧。與此同時，實驗場內的怪物開始獸性漸現，兩三天就有一些狂暴的生物衝破鐵絲網，獵食其他幽森生物。另外，這些混種生物全部都在半年內成長至成年期，然後就忽然夭折。種種的現象，都令到㽛十分不安。牠開始懷疑，主人的理想是否正確。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嚴尹怡用盡所有的鎮定劑，嘗試去力挽狂瀾。然而，情況非但沒有改善，場面反而越來越失控，混種生物的壽命和生長期越來越短。連㽛也感受到，自己的獸性已強到非鎮定劑能控制的地步。牠知道，在不久的將來，自己一定會傷害主人。

      「尹怡，不如你趁現在還來得及，快點毀滅你創造的怪物吧！不然，很快他們就會衝到人類城鎮去殺人，破壞人類社會了！」㽛向嚴尹怡哀求道。牠身為動物，每一次前往實驗場時，牠都聽到場內的怪物對嚴尹怡擾亂他們的習性，戲弄他們的生命而怒吼。即使是在滂沱大雨中，他們的怒火也沒有減弱。  

      「㽛，難道你忘記我的理想嗎？如果一日世界所有的存在還未融合，一日就會有生物被獵食，世界便沒有和平！現在的現象，只是因為大自然還未對這個嶄新的轉變適應，所以才會有排斥反應。」

      「不是的主人，動物之間本來就不能交配。一定要有死亡，才有再生，世界才能運作。我，根本就不應該存在於世上，因為我是一個觸破禁忌存在！尹怡，聽我說，快點殺死我，停止研究吧！」

      「我還未淪落到要一隻畜牲向我說教！牠們都是我的研究結晶，我絕不會殺死牠們。只要我的理想一天還未達成，我就絕不會罷休！」

        一場激辯過後，嚴尹怡和㽛吵得你死我活，面紅耳赤。一個左右世界命運的抉擇，即將實現。

        㽛心如死灰，他望着這個曾經如此親密，但此刻又異常陌生的允兒，一時三刻不知說什麼好。最後，牠終於鼓起勇氣，說出改變世界的一番話。

      「嚴尹怡，既然你如此執迷不悟，那好吧，我唯有到人類世界去請他們消滅你。反正，我那臊動不已的獸性，很快就要爆發了。」㽛輕輕地搖了搖頭，最後一次平靜地說話。臨走前，他看着這片充滿回憶的草地，這個如此溫暖的小木舍，此刻竟再也沒有絲毫留戀。㽛走在田間小路上，最後一次回望嚴尹怡，道：「永別了，嚴尹怡，多年來承蒙你的照顧了。」然後牠在田間小路跑走，隱沒在幽森中。此時的嚴尹怡，發出一陣恐怖的狂笑聲。原來，由始至終，㽛只是她可悲的實驗品。

        㽛衝到煙台市中心去，開始失控地撕咬街上的人群。尖叫聲和嚎哭星，響徹全是。滂沱大雨再次落下，為這個城市默哀。煙台市立即出動鎮壓部隊，亂槍掃射龐大狂暴的㽛。在哀嚎聲中，㽛終於跌倒在馬路上，結束了牠平凡的一生。加上屍體隨處可見，所有的馬路都流淌着鮮紅色的血，甚至多到連水喉水也夾雜着鮮血。被破壞的建築物起碼有數十間，爆發出嚴重的火災，煙台市內，雨中的火焰，久久未能熄滅。

        數日後，警察局內，新兵向局長董啟龍遞上一系列的文件，包括大連馬戲團鸚鵡失蹤事件，市內鸚鵡目擊紀錄，幽森調查和目擊報告，嚴尹怡的資料，以及今次災難的資料。董啟龍過目後，憤怒地大吼：「嚴文鳳，你這個瘋女人,改名隱居在幽森至餘，還要飼養這些危險的寵物，為害人間！」忽然，他想起二十多年前，中共高層給他看過的嚴磊山的研究紀錄，猶豫了一會，然後又激動地大叫：「生物交配……你這個瘋女人，竟然僭越生物之間不可打破的禁忌！事到如今，想必你已經在幽森養了不少殺人怪物吧……來人，馬上致電上級，要求他們馬上派遣解放軍部隊來到山東煙台市來，說是有緊急事態，再不快點就會造成災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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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馬可中學 (S6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