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環

「醫生！求你救救我的女兒！」她瘋狂地捉住醫生說。
 「太太，你冷靜一點！」醫生無奈道：「你的女兒不幸患上急性肝衰竭，
  若沒有合適的肝臟可以移植的話，恐怕捱不過這個禮拜……」
 「甚麼……」她得悉這個噩耗後，雙腿不禁發軟，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她
的丈夫馬上把她扶起來，讓她坐到椅子上。
  她目光呆滯，愣愣地坐着。
 「一定會沒事的！說不定很快就有適合的肝呢！我們要抱有希望啊！」丈
夫安慰她說。她把目光移到丈夫身上，淚水早已像窗外的暴雨般，無法自控地
淌下來。

   他一邊盯着電腦上顯示的恆生指數如暴雨在急瀉，一邊搔着頭。腦中的恐懼
就如魔鬼般，一點一滴地吞噬着他的意志。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他把頭埋在膝蓋下，不斷地重複這句話
。
  突然，桌子上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急忙抓起話筒，電話的另一邊隨即傳來
一把聲音：「你好，我是xx銀行打來的……」
  他馬上用力地掛掉話筒，然後一把將它掃落在地上。
 「可惡——」
  吼叫的聲音被窗的外雷暴所覆蓋，漸漸隱沒在這個昏暗的世界裡。

  她情不自禁地從雙手緊捂着的嘴巴驚呼出來！
  奇跡地，她的女兒竟然撐過這個禮拜。醫生們都感到十分驚訝，無法相信
這個顛覆醫學的表現。
 「可能是因為她有很強的求生意志，所以才能活到現在。」醫生看着病人
的報告，欣慰地微笑着說：「希望你的女兒能等到合適的肝臟。」
  她知道這個消息後，非常感恩，想不到女兒的生命力竟然如此頑強。她抱
懷希望地向上天祈求，希望祂能保佑女兒渡過這次難關。
  這天，她又來到醫院探望女兒，還特意熬了肉骨湯給女兒喝。女兒今天的
臉色不太好，蒼白的臉就如一張白紙般，毫無血色。
   她把湯舀進印有女兒最愛的梅花碗裡，把它遞給女兒。
  「啪！」
   梅花碗從失去意識的女兒手中掉落，砸碎了。

   凜冽的寒風無情地刺進他的骨子裡，讓他瑟瑟發抖。這時，他瞥見路上的
梅花無懼冷風的吹襲，仍然堅強地傲立在冰天雪地下。
   他慚愧地低下頭，匆匆掠過這段路。
   回到他自己經營的公司裡，只見如同廢墟般堆積的紙張，和地上雜亂的物
品。他獨自站在原地環視四周，心靈就如他的公司一樣，空空如也。
   曾經，他擁有一切。如今，他在一夜之間失去一切。
   曾經，他是人生勝利者。如今，他被標籤為失敗者。
   曾經，他站在人生的頂峰。如今，他一下子掉進無底深淵。
   他看着眼前的事物，不禁流下男兒淚。

   她默然不語，淚水靜靜地從滿溢的眼眶裡流下。她凝視躺在床上的女兒，
心靈早已被掏空。
  「你的女兒的情況危急，如果不馬上進行換肝手術，她就會有生命危險
。」醫生難堪地說：「可是，現在還沒有合適的肝臟……」
  「媽媽，請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活下去，我一定不會這麼輕易離開這個世
界。因為我知道還很多人、很多事等着我去經歷。雖然我知道很困難，但我真
的好想努力活下去。」
   她想着女兒昨天的話，也是女兒最後一段跟她說的話。

   這是最後一根煙。
   白茫茫的煙霧繚繞在辦公室內，飄渺朦朧，仿佛置身於仙境之中。
   他看着手上燃點的香煙，不禁回想起媽媽的話。
  「真不明白你為什麼不愛喝酒卻這麼愛抽煙！」
   他輕輕吸一口煙。
  「抽煙不健康，快點戒掉它吧！」
   他把那股寂寞吐出，淚珠也隨着那股寂寞滾了出來。
    媽媽，請你相信我，如果我可以選擇，我真的好想繼續活下去。可是，這
個世界有太多人、太多事是我無法控制，無法選擇。雖然我知道你很擔心我，
但我只能說一聲，對不起。
    他把香煙丟進冒煙的盤子裡，然後慢慢閉上雙眼。灰白濛濛的煙漸漸覆蓋
    他的身影，最終消失得無影無蹤。

  「恭喜你，終於有一個適合你女兒的屍肝了！我們已經為她完成肝臟移植
手術，暫時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醫生鼓舞地說。
    她知道這個消息後，喜極而泣。因為，女兒終於憑着自己的努力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