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簡單的愛

在一九年期間，疫情肆虐，我已多年沒有回到外婆家。我印象中的外婆長著一頭烏黑的頭髮，臉上一根根的皺紋把她平時的辛勞記錄下來。身上永遠都穿著那一件我買給她的合身的紫色花衣服。現在疫情防控措施放寬，終於可以再一次回到這熟悉的地方了⋯⋯

我又再次來到這扇在我記憶深處的棕色大門，兩張對聯貼在門的兩側，上有汎黃的污點，頗有歲月的痕跡，但卻和我記憶中的門沒有分別。推開大門，跨進門内，一陣被雨水浸透、陳年已久的霉味像是重見天日，迫不及待要重獲自由般撲面而來。把視綫移向墻壁，一塊塊黑色的斑塊呈現眼前。

「這些就如屋子的痣，每一塊都獨一無二，真有趣！」我心想。

「琳琳？你回來了！快點上來讓外婆仔細看看你！」這把熟悉的聲音把我的思緒拉回之前。當時，我與外婆上山「放牛」，當牛停下不動時，外婆便隨手拾起地上的木枝，向牛的屁股打去。那一瞬間，「哞哞」，這一聲逗得我捧腹大笑。

「外婆，我回來了，我都想你了！」從思緒中出來的我說。

行上樓梯，推開外婆房間的門，裏面的格局毫無變化，那部熟悉的電視仍然頑强地播著「地方臺」。外婆看見我馬上站起來，抓住我的手，用眼神「打量」我一番，眼中仿佛還有淚水。我看著外婆，發現她與之前不一樣了，烏黑的頭髮中夾雜了一縷縷雪白的頭髮，臉上的皺紋變得更深了，可是身上還是那件紫色花衣服。「爲什麽覺得這件衣服變得寬鬆了？」我心想。

外婆把我按在床上，讓我坐好看電視，他去煮飯。當我坐下翻找節目時，這部電視產生雑訊，往外一看，外婆家的電視還使用著像飛碟一樣的天綫。我坐不住了，走往厨房，發現外婆在處理豆芽，臉上一滴滴汗也像豆芽般大。我拿了一張小板凳，便在外婆面前坐了下來，與他一同處理豆芽。

「你近來怎樣，工作順不順利？」「工作辛不辛苦？」「老闆有沒有經常責駡你？」「有沒有找到男朋友？」「平時在家吃什麽？」

這一段問把我問得頭昏腦脹，但我也一一回答。

「順利」「還好」「沒有」「沒有合適的」「吃方便麵」

「順利就好」「我孫女這麽漂亮，眼光高點也正常」「吃太多方便麵對身體不好，我看微信上很多人都說吃太多方便麵，會致癌啊！」

我們的一問一答，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外婆便把晚餐弄好了。雖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外婆卻煮了一桌令人垂涎欲滴的飯菜：魚湯、臘肉、豆芽… ... 雖然很簡單，卻是我吃過最美味的食物。

吃完飯，時間正是黃昏，我再次搬了一張小板凳到門外，天空被染上一層橙色，好生漂亮。在門口吹著涼風感受嵗月靜好，太陽和月亮也完成調更。我擡頭望上天，卻被驚訝了！天上充滿這一雙雙的眼睛，我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晚空。這時外婆出來了，拿著一沓照片，全是我小時候那充滿童真的樣子。外婆一張一張展示給我看:「這是你小時候被狗追，你害怕得一臉都是鼻涕眼淚，跑回家后，衝入我的懷抱；這是你小時候急尿，找不到厠所，瀨在褲子上，一臉害怕被人閙；這是你和你表哥因爲一塊糖打架，你打不過，又氣不過的時候… ... 」

「夠了夠了，再説下去我怕我不能面對自己！」我和外婆相視而笑。

正值春天，聞著花香，伴隨著青蛙的交響樂，令我感到十分悠閑以及莫名的——溫暖。

現在的我躺在床上，回想起平時的生活，雖然人人都說城市的生活特別好，可是我卻不覺。面對著日日看厭的墻壁，坐在比小板凳好一千倍的椅子上擡頭看也是只有一盞光亮的燈，桌上放著一碗只需三分鐘的方便麵，心裏很不是滋味。

回顧后，發現其實城市中的生活也不是很好，雖説人人都穿著得光鮮亮麗，開著豪車，吃著五星級的食物，但是就是比不上外婆傢簡單的生活——身上穿著親人買的衣服，用步行生活以及外婆桌上的那一碗普通卻美味的豆芽。雖説簡樸，但是加上外婆的愛——那幾句婆婆媽媽的説話，那一眨眼功夫的菜餚以及她口中的你，便比得上這世間一切的事物。

所以其實愛很簡單，並不需要城市中的物質，那些天價的物件，其實就算淳樸的事物，只雖加上一點點簡單的愛，便足夠了。

外婆的愛很簡單，但也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