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

小明有些緊張。

可以理解，畢竟是要和自己喜歡的女生表白，不緊張才怪呢。

他打了個電話，說：“喂，小芬你到哪了？我已經到了。”

“我還要過一會呢。”電話那頭讓小明魂牽夢繞的聲音說道。

於是小明比原定的時間多等了二十分鐘，芬大小姐終於到了。對於遲到這事，小明不在乎，畢竟是喜歡的女生，而且她今天打扮得很漂亮，一定是為了見我才刻意打扮的吧，怪不得遲到了呢！小明想到這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揚。但小芬沒有給他自我陶醉的時間，她直接開口問道：

“小明，今天約我出來有什麼事嗎？”

小明咽了咽口水，眼神有些飄忽，支支吾吾地回答：

“我，我今天約你出來是想，是想跟你說，說……”

“那個……我待會還有事，所以……”

面對小芬的催促，小明深吸了一口氣，拿出了藏在背後的禮物，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量，說道：

“小芬，我，我喜歡你！”

小芬沉默了，而小明像個等待處刑的犯人。一分鐘後，見小芬不說話，小明鼓起勇氣接著說道：

“小，小芬，我真的很喜歡你，你可以和我交往嗎？”

小芬歪了歪頭，露出禮貌的微笑，她拿過小明手中的禮物，放進自己的背包，一邊轉身離去，一邊說：

“謝謝，禮物很漂亮。我需要一些時間認真考慮，明天給你答復。”

小明愣在了原地，看著小芬遠去的背影，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不該說像，他就是。他不知要幹嘛，心已經交出去了，只好帶著身子回家，努力熬過24小時。

 

小芬離開後，趕忙跑去了附近的一個公車車站，快到目的地時，她拿出隨身帶著的鏡子，認真的處理了一遍自己的儀容，又拿出手錶看了看時間，比約定的時間要早五分鐘，按照小歐的習慣，他已經到了吧。小芬有些不滿，雖說這年頭讓男生等女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小芬不想讓他等，畢竟……哎呀，有點害羞了呢。

小芬到車站時，一個身影豎立在月臺，那是小歐，他果然如往常一般提前抵達。小歐看到了小芬，對她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招了招手。小芬見他笑了，心裏甜滋滋的，也忍不住露出燦爛而自然的笑容，但又想起女生要矜持一點，便抿了抿嘴，換成淑女的微笑。她快步走到小歐身邊，說：

“不好意思啊，沒讓你等很久吧。”

“沒事沒事，是我太早到了。不過話說你今天穿的真漂亮。”

小芬聽到這話，瞬間就心花怒放，她心想：不枉我出門前細細打理了半天，被誇了，歐耶！

小歐接著說道：“誒，車來了，上車吧。”

小芬跟小歐上了車，坐在一起。他們倆沉默了幾分鐘，小芬想：不行啊，都第三次約會了，怎麼還是沒話說，不行不行，我得想點話題，啊……說點什麼好呢？她突然看到抱在胸前的背包，有了！這樣不僅能有話聊，還能試探一下他的心思，嘿嘿。

“那個，小歐，我，我……”

“嗯？”

“我被人表白了。”

小歐有些驚訝：“噢？誰啊？”

“是小明，看，他還送了禮物給我呢。”說著，小芬把小明給她的禮物從包裏拿了出來。

“喲，這禮物還挺不錯的嘛。”

“你喜歡嗎？那要不我送給你好了。”

小歐明顯被嚇到了，說：“誒？這，這不好吧。畢竟是小明給你的表白禮物。”

“沒關係的啦，反正我又不喜歡他，他送給我的那就是我的咯，那我想送給誰就送給誰。你不告訴別人就好啦！”小芬直接把禮物塞到了小歐的包裏。小歐見小芬動作如此迅速堅決，就沒再說什麼，而且這禮物這麼漂亮，或許她會喜歡。兩人的氣氛通過禮物變好了不少，一路上說說笑笑，邊聊邊玩，度過了相當愉快的一天，這是屬於小芬的甜蜜記憶。

而小明看著最愛吃的糖醋排骨，毫無胃口。

 

小歐陪著小芬在外面玩了一天，回到家，在走廊看到了從小住自己隔壁的青梅竹馬——小晴，還沒等他打招呼，小晴就先說到：

“喲，這不桃花朗嘛？和小芬玩的怎麼樣啊？”

呵，桃花朗嗎？被別的女孩喜歡有什麼用，又不是你……小歐自嘲地笑了笑：

“一般吧，她倒是玩的很開心”

“細說！”小晴那雙讓小歐無法拒絕的眼睛裏閃爍著八卦的光芒。

“唉，你也知道的，我不喜歡她，但是女孩子鼓起勇氣約我吧，我也不好拒絕。基本上就是她開話題，我為了不尷尬，就儘量接咯，挺累的。不過倒是知道了件大事，小芬跟我說小明對她表白了，還送了禮物呢！”小歐從包裏拿出禮物，繼續說道：“我隨便說了句禮物不錯，小芬就硬塞給我了，不過你別告訴別人哦，畢竟拿別人禮物不太好。你看看喜不喜歡，喜歡就送你了。”

小晴臉色瞬間就變了，一臉的無法相信：

“真的嗎？你確定嗎？別開玩笑啊！”

“真的！我肯定不會騙你的啊。”

“怎麼會，怎麼會……”小晴嘴裏呢喃著，聲音越來越小。

“說什麼呢？禮物你要嗎？”

“要！”小晴惡狠狠地瞪了小歐一眼，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禮物，轉身離去，回屋了。

小歐呆在原地，自言自語了一句：“怎麼又生氣了？禮物你想要我肯定給你啊，用不著搶吧？唉，我好像……從來都不知道她的心思。”

 

小晴回到自己的房間，把門鎖死，緩緩癱坐在地上。她內心百感交集，震驚、憤怒、不甘、悲傷……她看著手中小明的禮物，心想：小明的禮物，真漂亮啊！一定花了很多心思準備吧！可是，可是為什麼是送給小芬的呢？雖然在我手裏，但卻不屬於我，如果是送給我的該有多好，明明小芬不喜歡他，明明我才是喜歡他的那個。現在要怎麼辦呢？放棄嗎？可我好不甘心，如果他不喜歡小芬的話……不喜歡小芬……

小晴突然想到了什麼，她從口袋裏拿出自己的手機，拍了一張禮物的照片，然後把照片發給了小明，並附上了三條資訊：

“八卦！”

“小芬今天又找小歐約會了！”

“照片是她送給小歐的禮物！”

 

小明自表白回到家後，已經盯了手機一整天了，期待著小芬的回信，答應，或者是……拒絕。不管結果如何，小明都覺得這件事情是值得他驕傲的，因為他比大多數不敢開口的懦夫要強，他至少有勇氣把自己的心拿出來讓別人看看，無論結果如何，都已經無悔了。他也許很不自量力、很唐突、很笨拙，但付出真心的人理應得到回以真心的答復。

所以當他看到 小晴發來的消息時，他先是張大嘴巴，目光閃爍，腦子飛快地運轉著。然後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著雙手掩面，嘴裏呢喃著“為什麼”。過了一會兒又雙手握拳發力，重重地砸了一下牆壁。那一拳仿佛用完了他全部的力氣，最後他攤在床上，目光呆滯。

所以為什麼自己的真心會被人玩弄呢？為什麼自己的真心似乎一文不值，不對，也不是一文不值，還能給她用來取悅別人，哈哈！到底是為什麼呢？小明心理思索著：哦！我懂了，是關係不夠好啊，是我對於她根本不重要，就像她對於小歐，小歐對於小晴，小晴對於我，是嗎？所以不重要的人，也就不需要顧忌和尊重，也就可以把他們作為談資取悅他人嗎？原來是這樣，也是呢！不重要的人幹嘛要認真對待呢？這就是真相嗎？這就是人性嗎？

小明太天真了，天真到對一些人和事抱有不切實際的期望，以為自己的付出會得到認真的對待，殊不知有些人就沒把別人當人，而是把別人當做樂子，或者是工具。又何止小明呢？小芬知道小歐將她認為的兩人甜蜜記憶盡數向小晴匯報的時候，會是怎樣的表情呢？小歐叫小晴不要告訴別人，又怎會想到小晴轉頭就告訴最不能知道的人呢？

其實這沒什麼，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會有點，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重要的、值得尊重的。可是當這樣的人是你的朋友、家人、愛人的時候，當你知道他們沒有把你當個人，而你卻一直以真心對待他們的時候，當你發現自己想信任他們卻無法信任的時候，當你不得不承認兩個人心的距離只能漸行漸遠、無法靠近的時候，往日美好回憶的每一幀，都化作一把小刀，一刀一刀在你心上行淩遲之刑。

與真正的淩遲不同，這種淩遲到最後是不會讓人死的，要麼讓人麻木，要麼讓人更強壯。

小明腦子裏不受控制地想著和小芬的往事，感受著痛苦，想著想著，不知道是不想想了，還是想累了，他沉沉地睡去。

幸好，今夜不是無眠夜。

隨著東方魚肚白，太陽又會照常升起。小芬、小歐、小晴三個人還會在小明的世界裏，他依然要去面對這種人際關係，也許是換一種方式，也許是一如既往。

只希望他能不讓自己後悔，過的開心。

呃……至少能睡個好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