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川行（第十七回）

第十七回     玄祖爺現身 

  翌日拂曉，羽馨和嬙兒到秋分宮探望皇后。金秋十月，丹桂飄香，桂花馥郁的香味在宮廊飄蕩。宮門外隱隱聽到委婉的琴聲，幾隻綠繡眼從秋分宮飛出。宮門徐徐開啟，皇后一身藕荷色撒花常服，靠在桂花樹下彈琴。露蔓攀纏於紅牆綠瓦，初旭映入雕花門窗。一陣秋風吹過，樹影微微搖曳，數朵桂花輕輕飄落在皇后的髮髻上。羽馨和嬙兒步入宮門，向皇后行禮：「見過皇后娘娘。」貞湲用手撥走皇后頭上的桂花，小心翼翼地扶起皇后。皇后移步到羽馨面前，親切地說：「快起來吧，怎麼今天一大早就過來秋分宮了？」羽馨回答：「罪婦驚擾了皇后娘娘，請娘娘恕罪。娘娘舉止大度，溫文爾雅，讓罪婦回復自由。罪婦今天是來謝恩的。」此時，一名侍衛來報：「奴才叩見皇后娘娘。陛下要召見羽馨和嬙兒姑娘。」皇后對羽馨和嬙兒說：「既然是陛下的旨意，那妳們便去吧。」羽馨和嬙兒便隨侍衛離開秋分宮。貞湲擔憂地問皇后：「娘娘，妳就任由她們倆自生自滅？」皇后搖頭，說：「鴿子也有放飛的一天，本宮不可能永遠護著她們，本宮想她們做一隻在藍天翱翔的鴿子，而不是一隻巢內的雛鳥。」 

 水帝穩坐在龍椅上審批奏摺，凝貴姬則在身旁研墨。「罪婦叩見陛下，凝貴姬。」羽馨和嬙兒說。水帝放下毛筆，說：「朕曾經說過，如果妳們能教活彩霞就可以減輕對妳們的刑罰。如今妳們做到了，朕可以免去妳們的死罪。」水帝咳了幾聲，凝貴姬把茶杯遞給他，擔心地說：「陛下，喝點茶水吧。」水帝喝了一口，驟然暈倒在地上。凝貴姬開始諂笑，她用手撫摸龍椅上的龍紋，然後坐上龍椅，把手放在椅柄上，對暈倒在地上的水帝說：「陛下，你曾經承諾會將世上最好的一切賜予臣妾。如今，臣妾不想戴鳳冠，登鳳椅，坐鳳輦了。臣妾想坐在龍椅上，陛下，你能答應臣妾嗎？」 

凝貴姬抬頭望向羽馨和嬙兒，說：「凡人擅闖水界，格殺勿論。」嬙兒說：「水帝已經免去我們的死罪，貴姬娘娘，妳是要抗旨嗎？」凝貴姬春風得意地說：「瞪大眼睛看清楚，坐在龍椅上的是誰！本宮可以隨所欲為！」凝貴姬抬著腮頰，說：「不過，看在皇后的份上，本宮可以大發慈悲，免去妳們其中一個的死罪。」嬙兒對羽馨說：「貴姬娘娘是故意在刁難我們。」「她知道皇后娘娘視我們如己出，卻要處死我們其中一個，這是公然打皇后的臉呀！」羽馨回答。凝貴姬的侍女錦涗端出一個托盤，盤裏有一把匕首，一瓶毒藥和三尺白綾。她把托盤放在羽馨和嬙兒面前。凝貴姬問：「妳們想自己動手，還是本宮幫妳們呢？」羽馨搶先拿起毒藥，淡然地說：「謝娘娘好意，罪婦自己動手便可，不須勞煩娘娘。」羽馨環望四周，說：「永別了，拂曉的朝暾、正午的浮雲、暮時的殘陽、長夜的皓月。永別了，委婉淒清的琴聲、黑白分明的玲瓏棋局、潦草的書法、淡雅的山水畫。永別了，纖幼的毛筆、濃稠的墨汁、平滑的石硯、潔白如玉的宣紙。永別了，暖春的紫蘭、炎夏的青荷、涼秋的黃菊、寒冬的白梅。永別了，如登春臺的時代。永別了，禮崩樂壞的塵世。人生如蜉蝣般苦短，朝生暮死。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浮生若夢，白駒過隙。今生如紙般薄命，但願來生可再享良辰美景。」羽馨打開毒藥瓶，一飲而盡，倒在地上。突然，皇后贈予羽馨的玄鏡發出耀眼的光芒。一個身穿銀色大袍的老年人從鏡內步出，凝貴姬立刻俯伏跪拜：「玄祖爺！」玄祖爺是水界的祖先，某日服下術士鍊成的靈丹，得到長生不老之術，卻被困於玄鏡內。據說玄祖爺能夠令人起死回生，身邊的兩隻黑白騏驎分別代表善與惡，善惡報應，如影隨形。白騏驎會賜福予善者，黑騏驎則嚴懲惡者。玄祖爺因見子孫惡行，痛心疾首，極力掙扎，從鏡內逃出。他聖手一揮，白騏驎用頭輕輕觸碰羽馨，她竟然緩緩睜開眼睛，嬙兒擦乾眼眶的淚水，摟著羽馨說：「姐姐，妳終於醒了！」玄祖爺說：「善惡到頭終有報。到訪水界，何罪之有？」凝貴姬對玄祖爺說：「陛下有旨，呂僧回凡界後，凡人往後不可再到水界，否則格殺勿論。玄祖爺，兒臣不能抗旨啊！」玄祖爺回答：「人在做，天在看。水帝不是己免去了她倆的死罪，妳現在是抗旨!」凝貴姬急得心發慌，連忙向玄祖爺叩頭：「玄祖爺，兒臣知錯了！兒臣只不過是一時起了貪婪之心，才做出如此荒謬的事情！兒臣求您高抬貴手，饒了兒臣吧！」「古人有云:魚見食而不見鈎，人見利而不見害，妳滿手鮮血，罪不可恕！我水界怎會培育出如此頑劣的人！」玄祖爺憤怒地說。凝貴姬坐在地上，不停地笑，她說：「您說得對，兒臣的確是滿手鮮血!兒臣為的是至高無上的權力！」一把聲音對凝貴姬說：「妳變了，妳不再是從前那個溫柔可親，善解人意的貴姬。」凝貴姬轉身一看，水帝也被白騏驎碰了一下，醒過來坐在龍椅上。凝貴姬坐在地上狂笑，說：「人是會順著時勢而改變的！」侍女錦涗想勸止凝貴姬，卻被她甩在地上。黑騏驎撲向凝貴姬，然後用口撿起她交予侍衛，侍衛立即把她押走，錦涗上前追趕，卻被侍衛攔住。玄祖爺唸了一道咒語，便與黑白騏驎一同消失了。水帝對羽馨和嬙兒說：「朕會讓妳們回到凡界。」羽馨和嬙兒叩謝水帝，兩名侍衛把她們的眼睛蒙上黑布。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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