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醜陋的鄰居

眼小而眉淡，鼻肥而翼寬，皮膚暗沉且凸凹不平，身材矮小，衣物寬鬆卻難掩其中肥胖的身軀。用面目可憎形容他並不為過。
他是什麼時候搬到這裡的，在我的腦海中已經全然沒有印象。但他的面容卻如有烙印般深深刻在我的心底，伴隨面目般揮動不去的，是深深的折服和後悔。
幼年時，不知道從什麼時候，他開始出現在我的視線之中。打從見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對他就沒有什麼好的印象，甚至我們之間甚至沒有過真正的接觸過。一眾鄰里也預期是議論紛紛，被刻意壓低的聲線卻依舊那麼明顯，豎耳聽去，多半不是什麼好話，這倒不是因為他犯了什麼過失，只不過是他那不得上天美顧，受人鬼所唾棄的外貌罷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確實也不得不承認，我與一眾鄰里確實有些膚淺了。
不可否認，古往今來，樣貌都是審視人的第一標準，不管你是否才華洋溢，博古通今，一張不太過出眾的臉龐，都將將其屏蔽。很容易，我與身邊的人都是如此。
漸漸的，他似乎在這裡定居了下來，我也與他有更多照面的機會。說實話，我並不喜歡這一種機會，更有點厭惡。可憎的面容，矮人一等的身材，確實令人驚奇每逢看見他，我都會盡力挺起我那並不高的身板，縱目遠望，視其為無物；並挑起嘴角，以跋扈的步伐，俓直與此擦肩而過⋯⋯
眾鄰里也預期多半不抱有好的臉色，伴隨溝通也不過是冷冷的隨意的敷衍幾句，便匆匆離開。所有人似乎都不想伴隨有什麼交涉，甚者更是避之唯恐恐不及。一時間，他猶如過街老鼠，孑然一身，孤立無援。
骨折凝結空氣的寒意，即使相隔數米亦使人冷汗直冒，他又如何會不知？？，令我疑惑的是，他每次都不過是淡然一笑，笑而不語，表面表情毫無意義變化的靜靜走過，似乎全然不知的樣子。
但後面發生的事，有如驚雷。我與一眾鄰里是真的膚淺了。
一日，刺眼的電光，如龍般不斷穿插在厚厚的烏雲之中；怒吼的雷鳴，不斷震攝天地雲霄；傾盆的暴雨肆意的侵犯大地。我的情況如這天氣一般，一塌糊塗，早已濕透的全身，空空如也的腸胃，發軟抽筋的雙腿.......
這一邊，是無盡的寒冷陰暗；那一邊，卻散發著從事人心神的溫暖光明；中間的那一道薄薄的鐵門，在此時卻能夠如此鮮明，引人注目。卻變成我無法逾越越的大山⋯⋯
冤家路窄，前面樓梯轉角處的一個身影，依舊是那麼的令人頭皮發麻，身體不適。我正想著回過頭去避避分頭，那最令人不喜的情節卻還是發生了，一陣輕快腳步聲漸漸逼近，不一會，一隻厚重的手掌輕輕拍了拍我的肩頭，百般無奈之下，我只好回過頭去，平穩而成熟的聲音緩緩飄入了我的雙耳，孩子，你沒帶鑰匙嗎？天氣這麼冷，不如到我那坐坐吧。剛想回絕，我那酸痛的肌肉，疲勞的內心，如一隻大手，生生的把已經到嘴邊的不字壓了回去，我也不爭氣的答應了他。
雖是答應了，但心中造成的不屑卻一絲也不層退卻過，外表如此醜陋之人，其房間恐怕也是如其外貌一般差勁吧？
一踏進門，恍如隔世，心中所預料的對準陰暗，髒亂不堪的畫面亦隨之化成灰燼。狹小的房間卻收拾的井然有序，檀木桌椅一塵不染，映射出淡淡的燈光，看得出絕對是經常擦拭的。書架上的一捲捲書籍，擺放的極為整齊，文房四寶靜置一旁，一股股濃厚的讀書氣充斥在整個房間，恍惚間，人們有種身處狀元十年寒窗奮鬥苦讀私塾的感覺，一切都是這麼的虛幻，不真實感極為強烈，我不禁扭過頭去望向他的面容，依舊是那般不堪，與房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當屬屬木板那蒼勁有力，氣吞天下的貝殼大字—“天道酬勤，忠於自己”，這幅字畫，足足佔據了整間屋子的半壁江山，氣度恢宏。他見我面對字畫的的望了許久，便笑著走了過來，道：「還不錯吧？變量，我可費了好移位和能量才寫出來的呢。」他的聲音明明淡而平緩，如針扎般刺耳，我的瞳孔亦猛然一縮：心中監聽無以復加，禁閉的雙唇猛然間不受控制的吐出幾個字：如此氣派非凡的字竟是你寫的？悶熱的雷鳴聲，許久，我才反應到自己似乎太過唐突了，急忙掩住自己大開的嘴巴，收拾好自己的目瞪口呆的神情，道：“不好意思，這幅絕美的字畫是你寫的嗎？
他似乎對我剛才舉動並不上心，仍就是面帶淡淡的微笑，言語間不帶任何波瀾的道：“呵，沒事，不要嫌棄我寫得醜就好了........”
再此的會話中，我的面色越發鐵青和凝重，兩邊的臉頰也變得有些滾燙。在這短短不過十分鐘的時間裡，平日間不聞踪蹟的奇蹟一件又一件的接連在我很難想像，更難以接受，他甚至文學狀元，更曾被人冠以“書聖”，面前發生，更令人驚奇絕望的，奇蹟不斷的發生在我面前這個其貌不揚，甚至面目可憎的人身上。伴隨著之間，無時無刻都令人感到一絲絲華麗的氣質不斷的從其身上散發而出，其知識之淵博，有如通儒達士，令人嘆為觀止，頗給人一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感覺。望向他依舊不醜陋面容，卻駭然的發現，他空靈而又幽暗的瞳孔，卻散發著奪目色彩；淡淡的眉毛卻異常的修長鋒銳；柔和而平淡的語調，卻透著著廉遠堂高的自信...他似乎沒有那麼醜陋了。
時間轉瞬即逝，幾乎覺間，春意已經盎然在了大街小巷，無處不充滿著濃濃的喜慶味道。紅紅的揮春佈滿門口的兩旁，只不過今年的揮春充滿著一種翩翩若驚鴻，婉若遊龍的味道，氣勢恢弘的字跡給我一種甚至熟悉的感覺，問其來歷，果然不出我所料，是出自他之手。
鄰里們的話題依舊有不少關於他的，不過有些不同了，壞話少了，好話多了。眾鄰里也越來越喜歡與他打交道了，而我，也不例外。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健談，樂於助人的性格，學富五車的才華，也漸漸的折服了我與眾鄰居，從當初的過街老鼠，卻慢慢成為了我們這一片地裡的美談⋯⋯
外貌不過是璧玉之外那一層厚厚的頑石，單單以貌取人，不過是管中窺豹，自取其侮辱。欲識其人，必須刨開外層的那醜陋的頑石，才能懂的，那不是一塊沒用的廢石，甚至真正會使眾人皆驚的寶玉。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他還是搬走了。臨行之時，眾人皆向其告別，眾人眼神中，有不捨，有後悔，有難過⋯⋯
眼小而眉淡，鼻肥而翼寬，皮膚暗沉且凸凹不平，身材矮小，衣物寬鬆卻難掩其中肥胖的身軀。而此時，在我的眼中，他無比的帥氣，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