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過去

一、

白色的床上躺着一個人，「滴……滴……滴……」在房中的機器不斷響着有規律的聲響，彷彿在告訴着他所剩的時間快將消失。

老人睜開眼睛，呼吸着不再覺得刺鼻的消毒藥水味，他對面的床位已變空了，只剩下凌亂的床鋪，身邊只有機器的聲音陪伴着他。

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首曾經熟悉的歌：「想回到過去，試讓故事繼續……」，腦海中閃過回到過去的想法：如果我能回到過去，我能改變從前嗎？想着想着，眼皮開始不聽話了，漸漸有着千斤重的感覺，眼中的景物亦開始變黑了……

二、

四周開始漸漸越來越光，眼前的簾幕慢慢拉打開，身邊的事物都變了樣：原本對面的空床消失了，變成一張空椅子；滴滴的聲音變小了，卻看不到聲音的來源。他走下床，看見床底有個古老的時鐘，仔細看看，雖然聽到秒針移動的聲音，但時鐘內所有的時針卻永遠指着12，沒有因時間流逝而有任何變化。

「你不是想回到過去嗎？」老人的身後響起了一把聲音。

「你是誰？你怎麼知道……」

「我便是你想擁有的時間。我可以完成你最後的一個願望，或許能改變你人生中最

後悔的事，但我有一個要求……」

「那是什麼？」

「記着，絕不可以與以前的你見面！」

話音剛落，老人的眼前只見一道白光閃過，他便再沒有了知覺。

三、

「客人？客人到站了……客人？……」我漸漸睜開眼睛，對上了面前那司機深邃的眼眸。          

「請問……」我的聲音怎麼會變得清脆了，尤如回到二十多歲似的？

「你想問什麼？」眼前的司機問道。

「噢……請問現在是幾年幾月幾日？」

「2013年3月9日」

2013年?這麼說，我回到了四十年前？我記得那一天的我只顧工作，把我媽的生日都忘了，她沒有在意，反而打算到公司送東西給我，我卻什麼都不知道，結果便再也沒有見到她了。

渾渾噩噩的我都忘記了自己是怎樣走出車外，腦中只顧回想着過去和想着應該要怎樣補救。要到公司提醒以前的我嗎？不，我們不能見面。叫別人提醒以前的我？不，太唐突了。打電話嗎？對，電話亭！

面對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香港街道，走過了好幾個街角，才找到了一直尋覓的電話亭。

「喂？」手中緊握着電話筒，微微的汗水從手心冒出，耳邊聽着自己的聲音，怪得不知道從哪裡說起。

我故意壓低聲線說：「回去吧，別錯過了今天！」

「你……」

站在距離公司的不遠處悄悄觀察着，希望以前的自己能作出不一樣的選擇，彌補曾經錯失的時光，不會再後悔因為工作而錯過自己的家人。


四、

「要回去吧了，別錯過了今天！」

電話裡頭只說了這句便只有「嘟嘟」的聲響。難道是惡作劇？今天？今天是甚麼日子呢？今天，3月9日……

啊！今天不就是母親的生日！我竟然會忘了！我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瞄了一下手錶：11點50分，還來得及呢，隨意收拾物品便離開公司。

剛到樓下，正好看到母親在對面馬路，手中提着一個大袋走過來。我向她揮揮手，馬上向那方向小跑過去。母親笑了，眼眸裡只有溫柔的愛意直看着我，冷不提防那迎面而來的失控的汽車。

五、

站在遠處的我看到了所有經過，為什麼……為什麼悲劇並沒有改變？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覺一切都被掏空了。剛好12點，眼前又閃過一道白光，之後我便再沒有了知覺。


六、

回到只有一張椅子和一張床上的房間，我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那個人，眼睛再也忍不住了，帶著溫感的淚水在我臉上劃落。「為什麼過去不能改變？你不是說過你能完成我最後的一個願望嗎？」

「我不是只說過『或許』嗎？人的生死早已注定，不能隨意改變，我實在不能完成你這個願望，抱歉。」

對啊，生死何時輪到我來插手管理？故事已經結束了，自然不能再繼續下去。我坐在床邊閉上眼睛，淚水亦在從眼角邊悄悄滑落……

「滴——」

「醫生！病人的機器顯示已經沒有任何跡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