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發現夢是真實的

  夕陽西下，殘餘的霞光灑在海上，大地上，我身上，世界像是被加了一層橘紅的濾鏡，美麗且迷人，我倚欄而站，享受著海風的氣息，長大了就是好，可以享受這片悠閑的光景⋯⋯

  「鈴鈴鈴鈴鈴一一」刺耳的鬧鐘響起，喚醒了在夢鄉的我。原來是夢啊，我就說怎麼會有可以享受的時刻，已經是成人了，誰都知道夢跟現實是反著來的⋯⋯我掃視了一下房間，眼睛猛地瞥見時鐘——六點！該死，睡過頭了！我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彈起，時間就是金錢，我急如逃命般,連早餐都顧不上細嚼慢嚥,只匆匆拿起一塊麪包,便迫不及待地奪門而出。

  晨光中，道路上的樹披著金紅交織的華服，楓葉在風中上下搖擺著，我瘋狂踩著油門踏板，與時間競賽，被車輾過的落葉輕輕飄起，又掉落回地上。秋景雖美，可我哪有閒情欣賞？小時候總天真地以為，長大就能自由自在，隨意分配時間，殊不知成年人的世界根本是座永不停止的旋轉木馬，木馬沒有暫停鍵，我們也不能停下來休息。

「唉⋯⋯」一天的疲憊終於落幕，我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家，機械般的生活沉悶枯燥，到底甚麼候是個頭？ 海風帶著涼意掠過耳際 ，不知不覺中，我已走到了海濱長廊。「媽媽，你看！日落好美啊！我們停下來看一會兒好不好？」一道稚嫩的聲音劃破暮色，我轉頭，看見一個小女孩正拽著母親的衣角哀求道。  「不行啦，要趕回家吃飯呢！快走快走！」母親匆匆拉著她離開，語氣裡帶著不容反駁的急促。 女孩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像一條不甘心的尾巴，遲遲不願離去。 我側頭看向天際，夕陽沉入海平面，與海水完美融合。 這一刻，竟與我夢中那片虛幻的黃昏重疊，尤如人間仙境。 我下意識地抬腳，準備繼續前行，卻又突然頓住。

   我在急什麼呢？

   家裡既沒有等待的飯菜，桌上也沒有未完成的工作。 既然如此，為何我仍不自覺地加快節奏？ 是因為現代生活的馴化？ 或是因為自己的過度焦慮？ 我低頭看表，秒針依然恪盡職守地畫著圓圈，但此刻的時間似乎被拉長了，變得不再那麼急促，倉卒。風又至，吹散了我凌亂的思緒， 原來我們從不缺少時間，只是習慣了用焦慮填滿每個間隙。

  幼時的夢，終在此刻如潮水般溫柔地實現。 我倚欄遠眺，任海風輕撫髮梢，看那暮色如暈開的墨色，一點一點浸染整片海域。 忽然想起那些狂奔的歲月，在晨光中追趕，在暮色裡奔跑，卻始終追不上那個被稱作「生活」的幻影。 其實，成年後的世界確如兒時憧憬的那般寬闊，改變的，是我們已將心靈摺成計算器的形狀，時時刻刻只懂計較著金錢，在數字增減間遺失了整片星空。 焦慮像隨身的影子，讓我們忘記蹲下來觀看野花的身姿，忘記抬頭看雲朵如何在空中飄浮。 夜色落下，我仰頭看向夜空，繁星如往日般照亮我們的心靈，原來「生活」從未遠去，只是我們忘了停駐的勇氣，忘了讓自己享受這片刻悠閑。

   那個在海邊駐足的黃昏已上演了千萬遍，只是我們總低著頭趕路，錯過了所有的風景，夢從不虛幻，它只是被我們匆忙的腳步踩碎了罷。

作者簡介

川汐

嘉諾撒書院 (S5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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