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正確答案是什麼？

隨著時間無情的流逝，月曆上用顯眼的紅色圈上的日期——考試日逼近。面對一疊疊溫習材料的攻擊，我只好犧牲每日的休息時間，希望在考試中奪得佳績。

每日放學後，背著沈甸甸的背包，我拖著疲憊的身體走進房間。木然地拿起那支在短短數日已快燃盡性命的圓珠筆，在練習本上默寫一個個早已在無數練習中熟記於心的單詞。每每在溫習時候，眼睛在長時間的使用下訴說著自己的疲憊、練習本在不間歇的書寫中慢慢衰老、身體的神經肆意的發洩著不滿卻終究敵不過大腦中催促著他溫習的聲音。「叮！叮！叮！」，隨著鬧鐘的想起，短短十分鐘的休息時間又告一段落。月曆上拍的滿滿當當的時間表，每一節都像是要擠迫方格，不滿於被分配的時間過短。時針不為任何人停止，逃命般不停轉動，再一次背起沈重的背包，踏出大門，迎接我的究竟是光明的前途，還是厚重、不見盡頭的溫習材料呢？

「叮！叮！叮！」鬧鐘在這日第一次的響起，宣告了又一日無趣又辛苦卻無可逃避的溫習日。看向時鐘，比原定時間遲了半小時起床卻仍只是又短得可憐的四小時睡眠時間。拖著仍沈浸在睡夢中的身軀，眼睛仍難以睜開，慢慢將書桌上今早做完的作業放回背包。距離考試還有幾日呢？我不清楚，日復一日沈悶的溫習早已沖刷走了我對時間流逝的認知，亦慢慢磨走了我的休息時間。

自修室的關門使我再度回到家中，又打開永遠都無法做完的練習，再一次坐到書桌前，再一次把自己埋進試卷中。半掩的房門掩蓋不了房中似乎永不熄滅的燈火，亦掩蓋不了門外母親的身形。「飯菜已經煮好了，快出來吃吧。」看著眼前還剩下四題的試卷，「快做完了，不要等我了，我晚點會出來。」回答我的是一片沈默，慢慢腳步聲消散在空氣中，是我的回答錯了嗎？看著計時器上數字無情的減少，我已沒有精力仔細思考背後原因。大門隔開的究竟是外面的視線還是愛呢？

在試卷上寫完最後一筆，望向計時器，又超時了。在大腦終於有時間放鬆時才發覺自己早已飢腸轆轆。走出房門，電視仍播放著晚間新聞，父母早已不堪黑夜帶來的疲憊，在沙發上睡著了。桌上的飯桌早已發黃、變冷。坐在飯桌上，我快速地吃完晚餐，又回去完成另一份試卷。房門再一次關上，家中唯一透露出一絲生氣的只剩下電視中的聲音。

日復一日，每日所做的事情只有上課、溫習，彷彿進入了一個死亡循環。沈悶且重複的溫習使精神每日都處於緊繃的狀態，大腦早已對身邊事物變得麻木，身體面對不斷的折磨早已無法承受。隨著圓珠筆寫完了試卷上的最後一題，大腦終於得以放鬆，身體隨之在桌上陷入了睡眠。睡夢中，隱約聽見房門被人推開，感受到了身體的失重，卻早已沒有力氣再次睜開眼睛了。

大腦與身體久違地獲得充分的休息，睜開眼睛，桌上放著一張父親寫的便條：「讀書再辛苦，也不能忘記吃飯，麵包在櫃上，出門前記得吃。早點睡。」看著紙上的字，眼睛早已被霧氣覆蓋，我究竟有多久沒和父母說話，多久沒和他們抱怨試卷的困難，多久沒和他們一起吃飯呢？

晚餐桌上久違的同時出現三人，不知從何時開始，父親鬢間長出了白髮，母親眼下的青黑是遮瑕膏也掩蓋不了的痕跡。「你要好好休息，不能廢寢忘食」母親說著便哽咽了起來，「我們不要求你考多高的分數，只希望你幸福、快樂、健康地長大。」面對父母眼中藏不住的關心，心中越發愧疚，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面對他們。

走回房間，看著一疊疊溫習材料，我開始懷疑自己在過往幾個月真的是在學習嗎？大腦在一次又一次的操練試卷變得麻木，這難道是學習嗎？失去了思考能力，放棄了對身邊事物的探索，難道就是學習嗎？讀著古代聖賢所寫的詩詞卻忽略了家人，這不過是看懂了片面上的意思，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學習。書本上寫的要時常陪伴父母、尊敬父母、恪守日常禮節伺候父母，難道只是讓我們在考試中取得分數嗎？是要讓我們融會貫通，在日常生活中按照書中所學對待父母啊！面對父母逐漸衰老，自己卻只顧著讀書，心中頓時感到苦澀。我對成績的執著究竟是源於哪裡呢？是父母的期望嗎？不。只是為了跟別人攀比，滿足自己可笑的虛榮心罷了。

在後來的日子，原本排滿了的月曆被我換下，本來犧牲了的休息時間又回來了，假日裏我也不再把自己關在房中，而是盡量和父母一起享受安靜卻幸福的歲月。父母又在沙發上睡著了，傍晚微弱的光線灑在地上，慶幸的是這一次他們可以放心地睡下了，不再是為了等我而累到。

再次推開房門，本來堆積如山的溫習材料被我整理好後只剩下一疊。看著在書櫃上，我們一家在陽光下燦爛得對著鏡頭微笑的照片，我希望往後的日子父母的臉上不會再出現因我而生的皺紋，不會再看見母親因憂心而無助的哭泣，不會再看見父親因憂心而長出的一條條白髮。看向沙發上父母在睡夢中嘴角隱約透露出的笑意，請讓我盡子女的責任，守護你們臉上洋溢的幸福，不再讓你們眉頭緊鎖，不再讓你們日日擔心，不再讓你們為我而憂愁了。

作者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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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萃女書院 (S4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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