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告別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夏日，大城市難聽到蟬鳴，多的是空調的轟鳴。太陽逼著人們打開傘避暑、加快步伐。
我踏出校門，不捨地回頭，看著校門矗立在天地之間。雖然再過兩個月我又會回到這座熟悉的建築物，過著按部就班的生活，但是短暫的告別依然讓我念念不忘。
我踏入家門，迎面而來的是母親的聲音：「收拾一下你的東西，把舊東西收好，騰出位置放下學年的東西。」
我應了聲好，放下書包，便開始收拾這學年攢下的舊物。
書櫃上被翻得捲起書角的書下年依然有用，於是繼續在書櫃上安然度日。文具幾乎沒有太大損傷，用完了的筆芯被扔進垃圾桶，沒有時間和這些陪伴我無數夜晚的戰友告別，便要匆匆提起筆，繼續填滿無邊無際的空白。紙張散亂一桌，草稿紙早就被反覆敲打，筆跡力透紙背；活頁筆記凌亂地攤在桌上，分不清順序；練字的紅格紙上佈滿了塗鴉……這些都是一年的見證。這些紙筆，讓我想起無數個挑燈夜戰的晚上，那是將燈當成月亮的日子，那是我最辛苦的時候，手指慢慢長出堅硬的繭，雖然我並不能徹底告別這些日子，下一年的時光註定更加難熬，但是我告別的是懶惰、是不勞而獲的念頭。那些劣根雖小，但深深扎入泥土，卻也能掀翻樓房。我並不感傷於和它們的告別，而是慶幸自己能夠全副武裝奔赴理想。陽光透過窗戶照在白紙上，似乎也在和它們揮手告別。

我來不及告別，告別是時光的餽贈，我只能把它們全部塞給垃圾桶，讓它們在桶裡敘舊。

繼續收拾其他櫃子。衣櫃裡有幾件衣服髒了、起球了、小了，統統塞到垃圾袋裡。有一件我很喜歡的白毛衣，毛絨絨的，可惜一次吃飯的時候弄髒了。我將臉埋在毛衣裡，深吸一口氣，是樟腦丸的香，像張愛玲說的「甜而穩妥，像記得分明的快樂」，然而快樂會隨著時間慢慢模糊，只餘下和淡化的醬油一樣的鏽色。把它疊好，放進袋子裡。告別衣服，總是特別的難，告別的不僅是衣服，更是穿著那件衣服時的回憶。可是回憶，就像雨水，越下越多，所以舊的回憶，就不得不束之高閣。但是告別回憶，教訓依然存在。白毛衣之後，我鮮少弄髒衣服了，處事也謹慎許多，不再大大咧咧。

床頭櫃有幾本書，是我看了很久的。只是睡前的花生米，並不是值得品味的山珍海味。是時候告別了。書中也說，要放下不必要的東西。這幾本就是不必要的書。它們承載的知識被我吸收完了，也該繼續傳承知識。我聯繫表妹，把書送給她。告別一切不必要的東西，不必留戀於實體，精神的富足已經足夠。不是家藏萬卷才叫知識淵博，而是要學富五車。

夏日的炎熱，足以化去我心中的不捨。夏天，也許適合告別，告別完，去吃個雪糕，在陽光的溫暖下，神清氣爽。

告別並不容易，每一次告別都是和過去的自己說再見，但只有告別，才能迎接更好的自己。

作者簡介

葉落歸根

拔萃女書院 (S4Z)

一葉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