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有機會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這八個字組成的一句宛如千萬量子分子組成的結構，牢牢地烙印在我的記憶深處，成爲我從小到大的人生座右銘。在成長的路途上，我一直叮囑自己，機會如曇花一現，時間如白駒過隙，因此我不允許任何機會在我的指縫中溜走。

最近，我參加了校際歌唱比賽，舉步維艱地來到了總決賽，像是攀過高山、越過峽谷、穿過森林，爲的就是一個金光閃閃的獎杯、一個到訪外國交流的機會。在比賽前的一個月，我不敢須臾懈怠，總在旭日初升時跑步來訓練肺活量，練歌直至夜幕低垂，戒口生冷、辛辣、甜膩的食物來保養嗓子，這一切都是爲求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到了決賽當天，我本來也以爲自己勝券在握，怎料評判在公佈亞軍時宣讀我的名字，就這樣，這個彌足珍貴的機會與我失之交臂，我們之間的距離是這麽近、那麽遠啊，手握冠軍獎杯的女孩就在我的身旁，但「機會」卻是在地球的另一端向我揮手道別。手捧銀色的獎杯，我咬住雙唇，努力不要發出一聲嗚咽，勉强擠出臉上假裝的微笑。

比賽結束了，失落充斥著我的胸膛，天色那麼蕭瑟，漫漫長街怎麼也走不到盡頭。我形單影隻的彳亍於繁華鬧市裏，行色匆匆的路人宛如「機會」的流逝，令我的心靈有無法縫合的洞。這時，我不禁在心中謾駡自己：別人的天賦比你高，付出的努力比你多，既然機會也沒了，就不要浪費時間了，放棄吧！

恰好背包裏有一顆巧克力，我不假思索地把它放進口中，把戒口養聲一事都抛諸腦後。也許別人的巧克力是甜美的，但我口裏的那顆是齁苦的，像是缺了些什麽。口含這顆乏味的巧克力，強忍住急湧而來的悲傷，我親自聆聼自己的心正被什麽東西囓食而一分一分消失的聲音，而這顆心，是我開始唱歌的初心。

在回家的路上，忽然看到一群人在街道上聚攏著，昂首仰望著大廈天臺的方向，議論紛紛。我擡頭看看，原來是個少女消沉地坐在高樓大廈的天臺上，她的背影與我的有幾分相似，都有被機會狠狠抛棄的痕跡。少女娉婷裊娜，儀表非凡，樣子標緻，但雙眸卻是多麽的空洞無神。此際，她眼前的世界越發黯淡，只剩下黑和白，和煦的陽光再也不能照亮蒼穹，心中的火焰再也不能燃燒劃落；沉默的她站立良久，圍觀人群的譁然，城市裏的喧鬧煩囂，泛起少女心中原本平靜的湖面，使她的内在世界變得波濤深邃，心中沒有一刻寧靜。終於，她忍受不了心裏淅淅瀝瀝的海浪聲，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在天臺一躍而下。這時候，圍觀者的心也彷彿變成了鉛塊，很重很重的墜下去，有人不禁嘆息道：「這個姑娘這麽年輕，前路擁有無數的機會，真是可惜！」就在一片感喟之中，人群散去了。

少女的尸體用白布蓋著，我的心陡地抽緊。生命可貴，擁有這資本的人應是沒權利宣佈破產的。然而，青春的價值太大，大到無論貶損了什麼都不會虧本。因此，我們常常透支它，而它又是如此決絕輕脆，現在，這女孩一觸即成粉碎。

圍觀者的那句話在我的腦後回蕩著，女孩的前路擁有無數的機會，錦繡前程正向她招手而來；就正如我的音樂路是多麽的漫長，未來也是擁有無數的機會，爲什麽一次的機會流逝，就能渾然抹煞我過去的努力呢？的確，我和這女孩十分相似，我們都是同樣的懦弱、同樣的不堪一擊，但是我比較幸運，因爲我只是背棄了夢想之曲，而她卻斷送了自己的生命之弦。

我想，我終於明白機會的真諦了！難道生命不就是世上最寶貴的機會嗎？擁有機會的前提是擁有生命，因此，失去生命才算上是失去所有機會。在人生的漫漫長路，遍佈柵欄、荊棘，每一步都會走得氣喘吁吁，但正正是因爲「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請不要停下脚步，半途而廢—因爲只要活著，堅持下去，你仍有機會。

如果人生是一盒巧克力，我想，機會就是裏面的砂糖了。經過發酵、乾燥、烘焙、粗磨等工序，酸澀而有苦味的可可豆瞬間化身成一顆顆、一排排的巧克力。這時，天真爛漫的孩子會問：巧克力不是甜的嗎？舌苔品嘗到的甜絲絲，其實只是食品加工廠幹的後期添加而已，砂糖的甜膩掩蓋了可可豆本身的苦澀，令不諳世事的兒童誤信巧克力是甜的。但我認爲，沒有砂糖的巧克力也是別有一番風味，這樣你可以更加仔細品味可可豆獨有的醇香。更特別的是，無論是有糖或無糖的巧克力，可可豆含有的多巴胺和血清素會令人產生快樂的感覺。在漫漫人生路上，一個個迎面而來的機會為枯燥的生活增添了幾分甜美，令人感受到那股流入心扉的愉悅；相反，一個個擦肩而過的機會也許會令人失望，但這份失落會讓我們明白到一切的可貴，讓我們尋回那份沒有「添加劑」的純粹。我深信：只要你好好的珍藏這盒無價的巧克力，無論有糖、無糖，它總會讓你感覺到一絲喜悅，可能你不曾發現，但它其實一直都在，只是被砂糖遮擋住罷了；只要你好好珍愛生命，它總不會虧待你，在結束之前，你一定會得到應有的回報。

就算太陽熄了，月亮老了，銀河乾了，在浩瀚無垠的天幕上，你總有專屬的星軌、獨特的光芒。只要堅持不放棄，你仍有機會！

作者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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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萃女書院 (S4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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