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四日 星期天 雨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在回港的飛機上,這句話在我的腦袋裡迴盪了無數遍。這一年的夏日,看著公公那雙永遠不會再張開的眼睛,是我和公公永遠的道別。
公公一直住在瀋陽,從小到大只是過年的時候才會見面。記得二三年農曆新年的時候,由於疫情過後旅遊政策開始解放,我們在四年後第一次踏上回家鄉的飛機,心情很是雀躍、興奮。只是沒想到,回去後第一個得知的消息就是公公不幸地患上了肺癌,發現的時候更已經是肺癌晚期了,醫生也說他活不過半年。雖然我們一家人都感覺世界快要塌下來了,對於公公來說,他的眼睛還是充滿了希望,希望把氣氛帶起來,不要讓我們太過失望。
一年多很快就過去了,公公也十分勇敢地,比醫生所說的半年活得更堅強。剛在逝世前的一週,舅父帶上公公去九江散散心,我們一家人更去探望他。這次,公公已經放棄化療了。看到他那雙失神、可憐,卻又水汪汪的眼睛,我不敢多看一眼,一直避免和他直視,怕他看見我的擔心。看到他那雙已經沒有肌肉、無法獨自走路的腿,我也不敢多看一眼,怕他看見我的心疼。告別當天,雖然相信大家都知道這個不敢接納的結果,但是我們也在一句句「欺騙性」的「過年瀋陽見」的話語下,看著公公那雙強忍淚水的眼睛,拖著行李離開;炎炎夏日下,這,就是我和公公最後的告別了。
從小,和公公相處的時光特別模糊,大多都是從媽媽的嘴裡得知:只隱約記得過年的時候和公公一起放煙花、吃餃子、玩撲克牌、去公園玩。但,這些都已成為過去。在公公患上癌症後,每次回瀋陽都特別心疼,看見一個剛開始接受化療、很是精神的公公,緩緩被病魔折磨,越漸殘悴,身體也變得十分削瘦,炯炯有神的眼睛更是慢慢失去了希望。
就在一個星期後,堅強的公公終抗不過病魔的纏繞,安詳地去世了。在喪禮上,看著那雙再也不會睜開的眼睛,我悄悄地向自己許下承諾:總有一天,我會令公公驕傲的。
公公,抗癌的一年半辛苦您了,您真堅強!希望您在天堂上可以活得健康、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