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
多一聲謝謝的世界
一心欣喜若狂拿着中文試卷嚷着想跟我合照,我舉高手機替我倆自拍:一心終於達成了先前定下這學年的目標,我也替她感到十分高興,她不斷高喊着「謝謝」……看到一心自信漸遠去的背影,我想起剛才她給我一個緊緊的擁抱,眼神充滿感激。我明白到也許無聲鼓勵更能給人信心,想像一心未來邁向多一聲謝謝的世界。
「念慈,幫幫忙嘛!」允行央求着,作為公益少年團團長,他最近不斷遊說同學參加義務補習計劃,終究湊夠數,有人又臨陣缺席,尚欠一名義工。我本來想以忙碌為由拒絕,沒想到他苦苦哀求,心想基於實際考慮:參與義工服務是不可或缺的,君不見師兄師姐趨之若鶩,深信能藉此在大學申請或面試時取悅考官,達成自己升大學的目標。終於,我源於羊群心態,為了可以賺取義工時數來豐富自己的履歷,也便勉為其難答應了。
我第一次在義工中心遇見我這年的服務對象一心--一位患有讀寫障礙的小學生。她是個羞怯的女孩,戴着一副粗框膠眼鏡, 動作顯得有點木納。她低着頭,腼腆地和我打了一個招呼,便馬上拿出她的課業。我飛快地看了一眼義工中心為一心準備的學習履歷:無論是測驗考試,還是各式各樣的功課,分數均是「一遍紅海」。我按捺着心中的驚訝,擠出一個熱情的微笑,告訴一心要多加努力。「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測驗默書總是不及格。」她一臉頹喪, 看着我手中那不堪入目的分數,似在心中敲問問着自己的價值。上完第一堂後,一心跟我深深鞠躬道謝便匆匆離開。
下課後,義工中心社工拉我到一旁,告訴我:患有讀寫障礙的兒童總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因為這先天的原因,他們無法正確地拼出英文詞語,中文字的筆劃也經常被老師挑剔。所以無論他們如何努力,在小學階段總是慢人一步。考試及格似乎成了遙不可及的目標,默書要拿一個滿分更是難比登天。在朋輩的比較下,他們自然而然地否定了自己的價值。我無法體會他們的難處,但看見一心沒精打采的樣子,想必在學校也過得不盡如人意吧。小小年紀,便要承受互相比較帶來的痛苦,教人憐憫。
雖說參加計劃的初衷只是為了拼湊自己履歷義工一欄表現,但看到一心的苦況,才驚覺社會上有許多需要協助的弱勢,於是我決定全心全意幫助一心。我替一心訂立了一個目標,就是在中文期末考試考獲及格的成績。一心告訴我這是遙不可及的任務,別說是要及格,單單是錯別字已經被老師扣了一半的分數。「如果目標過於容易,那設立目標又有什麼意義呢?」我回應道。自此之後,每次替一心補習都會先糾正她的錯別字,把她經常寫錯的字找出來抄在「正字簿亅,然後嘗試為每一個錯別字制定不同的記憶方法,例如運用口訣、圖畫或故事的形式。記誦字形、筆畫是一心的弱點,但將其串聯成故事或句子,則大大減低了她寫錯別字的機會。
在我悉心的教導之下,一心錯別字的情況有了顯著的改善,起初垂頭喪氣的樣子如今也重現生氣,偶爾背上一些有趣的口訣時,更會展露難得的微笑。後來,她還主動為一些字編寫故事,還得意洋洋地說自己編的故事比我編的動聽有趣多了,漸漸地,她下課臨別時那句「謝謝,小老師!亅越唸越大聲,越發有自信,我看到她找到學習的竅門和樂趣,也深感欣慰。
終於學期未派成績表那天,剛好也是替一心補習最後的一天,沒想到我甫抵達,她便飛奔過來,與我相擁,嚷着要手持考「合格」的中文卷與我合照,向我道謝時更眼泛淚光,難掩吐氣揚眉的喜悅。我從沒想過一心會如此激動,想必 「及格」對於她而言是重大的成就,也象徵着她終於達成這夢寐以求的目標。看着她如此高興滿足的樣子,我也不禁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常言道:「施比受更有福」,協助他人達成目標,比自己獲取成就所得到的滿足感更大。我一直以為義工活動是單向的施予,從來沒有期望過獲得精神上的反饋。實際上,我參與這個計劃的本意是功利的,說白了也就是單單為了成就自己, 讓履歷看起來更亮麗一點。刻下,看着一心喜洋洋的樣子,在她身上我看到了一種真摯單純的快樂,我也不禁露出了會心的微笑。自己卑微的付出,或許從此令一心重拾自信,意義之深遠,又豈是自己那履歷的增益所能比擬的呢? 期望我們的世界多一份謝謝,多一份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