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告別

「『夏日告別』？這次的題目也太難了吧，我完全沒有頭緒啊！」一心在我旁邊崩潰地大叫，而我看見題目中的「夏日」時，零七八碎的關鍵詞浮現在我腦中，暑假、沙灘，蟬鳴等等，但當我的眼睛掃視到「告別」二字時，我的思緒便不再到處飛揚，而是停留在那年夏天的告別⋯⋯

一瞬間，耳邊不再是一心對題目的控訴聲，而是嘩嘩的流水聲和微風吹過樹葉沙沙聲。不知不覺中，我又盯著房間中的魚缸發起了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房間裡那條住了許多年的金魚，空閒時便盯著看，放暑假後就更肆無忌憚地把時間都浪費在牠身上。淺黃色的鱗片隨著魚身的晃動反射出微光，熠熠生輝，透明的尾巴像一朵綻放的琉璃花，讓我不自覺地沈溺於其中。這隻在幼時的我百般哀求下才買回來的金魚，如今也不再像當初那樣見人便眨著大眼睛、積極地擺動著魚尾游過來，而只是緩緩地游到我面前與我對視，彷彿這樣便能阻止時間的流逝，讓一切都回到當初我與牠見面的那一刻。可窗外的知了似乎並不想如我的願，蟬鳴聲時刻提醒著我時間並不會靜止。

媽媽路過我的房間，看見我又蹲在魚缸前，走過來說：「這都放暑假了，也該出去走走了，你也挺久沒去沙灘玩了，不如我們等一下去沙灘吧。」我知道，媽媽只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但五年的羈絆又怎會那麼容易釋懷呢？我思考了一會，將金魚轉移到一個方便攜帶的透明袋子裡。媽媽看見也只是暗暗嘆了口氣，並沒有阻止我。隨後我們便開車前往附近的沙灘。我在沙灘上舖了張墊子，與金魚一起眺望著遠方的海洋。陽光照進了袋子裡，像返老還童藥一樣，讓金魚短暫地活躍了一下，沒多久卻又再次慢了下來。我聽著旁邊小孩傳來的嬉笑聲，抱著袋子躺下來放空思緒。我想起放假前幾天給金魚餵食時發現，牠好像漸漸地變得沒那麼愛吃了，以前看見飼料就兩眼放光衝上去張著嘴吃，可現在卻只是懶洋洋地吃幾口便遊回角落裡，眼神也開始變得渙散。我看見牠褪色的鱗片和魚鰭，也意識到離別的日子正在逐漸逼近。因此我也像剛遇見牠一樣每天都要守著牠，希望把牠的樣子牢牢記住。

可時間總是像流沙般飛快溜走⋯⋯回到家後，我將金魚安置回牠本來的家。收拾好後，我本打算上床睡覺，卻彷彿心靈感應般再次走向了那個魚缸。金魚像往常一樣向我遊來、與我對視，像是在對我道別。我預感到金魚的生命正在走向終點。果不其然，當我第二天醒來時，魚缸中已經被清理乾淨了。我看見媽媽欲言又止的模樣，便明白了一切。我回到房間，並沒有像想像中那樣撕心裂肺的痛苦，只是默默地把記憶中牠的樣子畫了下來，一邊畫一邊回憶著與牠相處時的點點滴滴，漸漸地眼睛都被淚水覆蓋了。

思緒飛回，視線再次清明時，面前又變回了作文紙。現在的我再次想起這段回憶只覺得百感交集。我明白我是幸福的，這是我成長中經歷的第一次生離死別，但同時也因為是第一次，所以我並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陪伴我多年的朋友的離去，因此消沉了一段時間。隨著時間的流逝，我也逐漸釋懷了，我知道每個人的人生中都必定會經歷離別。而金魚也只是我人生這段長跑中的一個休息站，我不能永遠停留在那裡休息。雖然不捨，但時間不會暫停，我也要繼續跑完這段旅程。我提起筆，下定決心地想：「這篇作文，便作為我對金魚的正式告別吧。」

作者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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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萃女書院 (S3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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