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過山車上看人生

「人生是什麼？」友人問。

我笑而不語，只是指了指遠處的過山車，兩人相視片刻，友人眼神帶著絲絲疑惑。「別急，請聽我媚媚道來。」

人生可以如夢，稍緃即逝；人生可以如浪，起伏不定；人生可以如戲，幕幕有別。恰巧，這些特質過山車都有，何不算是「人生」呢？

我和友人坐在過山車上，我側過頭對她說：「你準備好經歷「人生」了嗎？」

過山車起初的路平平坦坦，沒什麼起伏。片刻，過山車卻忽然急墜，像是被某股力量拉進了無底的深淵。友人很着急，一直抱怨過山車只向低走，只顧低頭看着深不見底的路軌，說着「過山車就應該是刺激的，一直向上走的。」我搖了搖頭，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看看周遭的景色。低谷下，叢林的景色更接近我們，一覽無遺；海洋的光影更清晰，波瀾壯闊；樂園的設施更細緻，五光十色。這些專屬與低谷的美景，錯過了的話，多可惜啊！

但現今的人一生追名逐利，戀棧權貴，就如盲目追求向高處走或停留在高處的乘客。但這樣真的好嗎？每段路都有專屬它的風景，適當的停頓休息才是長久之計。蘇軾曾說過「高處不勝寒」，短短數字變道出了真諦。若人生只顧追求「高度」，忽略了「深度」，自然會失去人生路上美好的風景。作家冰心曾說過「人生一世，親情、友情、愛情；三者缺一，已成遺憾；三者缺二，實為可憐；三姐皆缺，活而如亡。」許多人終其一生追求浮名虛利，沒有天倫之樂，美好時光；沒有三兩知己，把酒談心；沒有並蒂芙蓉，談情說愛。走到人生的盡頭才發現，自己手中緊握名和利，唯獨沒有情與義。人生價值？殆矣。

或許有人會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不是好事嗎？的確，但就好比坐過山車，如果一直在高處，會使人害怕、叫喊。總有一刻，人會累，喉嚨也會破，更令自己沒法欣賞真正的美景，到頭來只有刻薄凌厲的冷風和無限的恐懼，對自身毫無益處。

不經不覺，過山車已踏入中段路程，過山車你渡過了最低的路程，路軌也開始從向下迎來了上升，彷彿要攀上天堂的階梯。

腦中忽然響起18世紀《西風頌》的一句話「當你看見冬天時，春天還會遠嗎？」最壞的低谷不只是無底深淵，更是希望的曙光，說的不只是過山車，更是人生。當人生的境遇已到達最低點，事情已經沒法變得再壞了，自然會好轉，再次到達高峰，此乃人生常態。相反，有上升，自然有下降，起起伏伏，周而復始。所以我們要放平心態，就好比蘇軾的《觀潮》「及至到來無一事，廬山煙雨浙江潮」過往種執着於一睹廬山的美景，但當親身看見，也不過爾爾。別讓身外的得失過度影響內心的平安。要明白成敗得失、人生不順，都是會過去的，只要抱着平常心，做到「坐看風起雲湧，靜聽花開花落，任憑潮起潮落。」的心境，隨緣自在，人生又有何難事？

說時遲，那時快，過山車又開始向上升，路程已到後段，過山車緩緩來到終點。

我踏出月台，看了看那長得不見終點的隊伍，他們正懷著期待的心情等過山車的到來，望眼欲穿。剛經歷了「速度與激情」的我該是興奮的，但我卻不禁失落，心裏像被打翻了的七味粉，很不是滋味。是因為不夠刺激嗎？不是。是因為不太盡興嗎？不是。那會是因為什麼呢？「呼！真爽，但時間也過得太快了吧！只有短短幾分鐘。」聲音從身旁傳來，一位遊客嘆息道。聽罷，我的心彷彿被擊中了一下，站在原地深思良久，嘆息著：「對啊，可真是令人意猶未盡。」

但轉念一想，人生何嘗不是如此呢？

人一生浮雲朝露，朝露溘至，稍恍神，一生便過去了，就如過山車的旅程。但我們又能怎樣呢？時光不復返，這是恆古不變的道理，無人能阻止，也沒必要阻止，因為這就是自然規律。既然時間沒法變長，何不讓我們細味沿途風景，不辜負每分每秒？

想到這裏，我鬆了一口氣，剛才的遺憾、嘆息瞬間煙消雲散。

「所以人生是什麼？」

或許，人生就如只能坐一次的過山車，不同階段有不同的路，或崎嶇，或平坦，我們無法預知接下來的路，更沒有人能確實告訴你什麼是人生，只有親身坐上屬於你的過山車，才能明白當中奧妙。唯有感恩與同路人的緣分，珍惜沿路美好的光景，才能真正體會到過山車的樂趣，活出人生。

落日霞輝襯得路軌閃閃生輝，倒影出迂迴曲折的路軌。現在，我要放下手中的筆，去試新的過山車，繼續踏上人生未知的旅途。

作者簡介

半盞流年

嘉諾撒書院 (S4D)

文字有治癒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