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三院李嘉誠學生
從他身上,我明白了勤奮堅毅的可貴
從他/她身上,我明白了勤奮堅毅的可貴
道阻且長,行則將至;行而不輟,未來可期。
刺骨的寒風彷彿將一切化冰,週末假期的雅致興也退了幾分,我離開了那暖窩,準備迎戰這嚴冬,外出買早餐。開了幾十年的包子店前那個老人依舊昏睡在樓梯級,旁邊佇立顯眼的牌子,與以往不同的是,他為自己加了一條被子。
「來個菜肉包謝謝。」
「可能要等一會喔妹妹。」老闆娘挽起手袖道。
包子店前本昏睡的老伯聽到聲響後,掀起了「報紙被」從梯階坐了起來,眼睛朦朧著,乾涸的口唇微張卻聽不出任何聲音,寒風讓他徹底清醒,脱離夢境。而隨著他的動作,他懷中的木盒也顯露無遺,那是一個簡陋得木刺劃插的「盒子」,原本啡紅色的外型經過時間的洗禮後已經褪色成淺啡色,加上磨爛「盒子」外型早已不復以往的光鮮亮麗。
「早。」
訝於那沙啞,我久久沒回應。而他仿佛識趣地合上那乾燥得快裂開的口唇,任由刺骨吹向他。
「早安,伯伯。」我終於有所回應。
許是聽了有所回應,嘴角上揚得難以下抑。
好奇心作崇,「你為什麼天天睡在這?」
「家沒了呀。」他說的輕鬆淡然仿佛事不關己。這個幼稚的問題讓我也覺得是出自一個愛揭人傷疤的小人口中。
又迎來沈默。空氣中只瀰漫著濃厚蒸包子的陣陣香霧。
「來兩個吧。」
我接過兩個熱騰騰的包子,肉香由內散發而出。我沒有離開而是學他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梯階,向他遞了一個,彷彿是致歉。正在收拾周圍零碎的阿伯頓了頓,接過了那熱香,道了謝。
「曾經,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會做菜肉包給我吃的⋯⋯」阿伯眼尾已濕潤,細細地訴說他的一生。
平安順利嘎然而止在他的30歲,事業家庭得意時卻被小人陷害,以往視如親人的朋友不但轉移財產,還拐騙他的妻子到外地,讓他一夜間一無所有。
也不是一無所有,命運彷彿抓弄他為他留下一屁股銀行的債務。
「我也不是沒想過以死一了百了,但又想起遠方的妻子可能流落在外。」
那個由紙皮做的牌子被翻了過來,我看到了他妻子完整的身分訊息,照片也是由結婚照裁剪下來,相中女孩二三十,笑容燦爛動人,眼眸的幸福滿的要溢出來了。「這幾年我一直沒有放棄,找了份地盤的工作,努力存錢」他又接著用那滿是老繭的手磨砂著他的「盒子」,眼神堅定,「她也在等著我。」
我想起了我那三分鐘熱度的書法班,許是受不了嚴師的訓斥,第三節課堂遞了離開的信封後在書法老師訝異的眼神中奪門而出。
看我久久沒有回應,阿伯窘迫地撓了撓頭,「我要上班了,謝謝你,本來以為又要餓著肚子上班了。」我以微笑回應著,思緒卻早飄到了遠方。
自那天起,我再也沒見著阿伯,長久的消失引起了我的注意。
「老闆娘,你有見過之前的阿伯嗎?」
「他很久沒來了。」
我吃著熱騰騰的菜肉包仔細打量著包子店,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光顧了那麼多年卻從未好好看過這包子店的內部。簡單明瞭,原本潔白的牆面已漸漸脫落,蒸爐外生鏽的斑駁印證著時間的流逝,老闆娘小小的身軀在一旁擦著水漬,也沒想到這麼小的身軀撐起了這間久遠的店鋪。每天晨曦初露就能看到繚繞在包子店的煙霧,更伴隨著淡淡的香氣,不知不覺,日覆一日,年覆一年。
「聽你媽媽說起你學了書法呀,什麼時候給我寫個生意興隆啊哈哈。」
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我愰了愰又想起我當初軟硬兼施地向媽媽要求報名書法班的場面,許是偶然見了街頭賣藝,又或許是見了哪幅名人字畫。
「很快了很快了。」我客套著。
「等你喔。」
半年後,我再次看到那個阿伯,與上次見面相比他變的煥然一新,不再蓬頭垢面。「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他吃著新鮮出爐的菜肉包,依舊坐在一旁的梯階,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
「老闆娘,再來一個菜肉包,我的。」
「謝謝。」我也坐在了一旁。
過去的半年裡他北上到處尋找,終於在積蓄快花光的時候透過尋人機構找回他的妻子,證明他的身分重新回到他們的家鄉,香港,而他如今依然在地盤早出晚歸以求升職。
「我那時候心裡就知道她一定也在等我,心中的那份信念讓我活著並再次找回她。」
我嚼著菜肉包,送別了阿伯並誠心的祝福他。
我坐在梯階,回想起當時面對書法老師時的吊兒郎當,出言挑釁老師,身雖然在課堂上可心卻早飄向門外,卻妄想魚躍龍門,一下子就能寫得一手好字一鳴驚人相反突然一無所有的阿伯在重創下卻仍然能堅持自己的信念,早出晚歸努力工作攢錢,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又在假期時派發傳單希望有妻子的消息。
「學書法從來都沒有投機取巧,只有你堅持的學,多練,虛心受教,便可成才。」原來早在第一節書法課,老師就已經提點過那時心不在焉的我了。
從阿伯的身上,我終於明白了堅毅勤奮的可貴,哪怕無家可歸也能重新振作,勤奮工作儲蓄堅持找回妻子。
不知不覺已到了旁晚,我再次撥通了書法老師的電話,伴著我遲到半年的道歉我再次成為書法班的學生,一切好像回到半年前,不同的是半年前的我已經煥然一新了。
染上墨黑的筆峰不再鈍開相反變的聚攏,占上毛邊紙後磨黑逐漸化開,似是在單調淡黃的粗紙上開出一朵朵絢麗的鮮花,而耳邊蜆台與墨塊廝磨的聲音仿佛安撫著心中躁動不安,為心靈帶來慰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