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的一滴汗水

堅持的一滴汗水

  雨淅淅瀝瀝地連綿下著，車窗上依附的小雨點在車輛行駛的間隙相互融合，在呼嘯的風中不見蹤影。眼前景象和從前重疊，倒帶，重新倒映在眼前。
  

  初初見到順順的時候，是在他小學三年級的時候。

 順順在大陸上學，他的母親是我母親的堂妹，所以特請我去為順順做英文補習老師。我對順順的家庭背景略有耳聞，一家子都是在大陸做大生意的商人。與順順剛見面他就一副唯我獨尊的模樣，與刻板印象中的紈絝子弟並無分別。也是，這也才小學三年級，有什麼需要憂慮的呢，又有什麼可害怕失去的呢。他們只需要在父母的庇護下開心玩耍就好。

  跟著程序走完了自我介紹，為了了解順順的英文水平以方便教學，我用幾句日常對話的英文去測試他的英文水平。讓我意外的是，簡單的英文他也只能聽懂個大概，吐出的英文生字也是文理不通，斷斷續續的。我只好按照香港小學一年級的英文標準去教他讀句寫字。

  果然我還是不適合教授年紀稍小的小朋友。裝載我的耐心的瓶子有點過於矮小，每次順順隔三岔五就分心或者直接離位的時候我就想立馬撂下他，撒手走人。
  

  捱過了一個秋冬，雖數不清順順逃課了多少次，但我也算熟悉並且默認了順順各種行為只是出自於他那個年紀的本性，也由傳統的紙本教學轉換成了使用玩具配合教學的方式，讓他不至於那麼無聊。
 

 「順順家破產了」的消息，還是我從母親與親戚嘮嗑的時候偷偷聽來的。

 「怎麼不跟我說？」不顧禮儀，我上前打斷聊得正歡的母親，得到的是母親支支吾吾和模糊草率的話語。

  在那之後，手機裡順順母親的聊天框也隨著時間躺在了消息列表的底端，寂靜得可怕。
 
  再次收到順順家聯絡的時候，已經過了半年之久。比較不一樣的是，聯絡我的不是順順母親，而是順順本人。重新見面時，順順穿著樸素，褪去了之前不羈的模樣，乍一看完全是文靜書生的模樣。
 

 「請教我讀書吧。」畢恭畢敬的樣子讓我不知所措，主動求學亦讓我分外意外，呆立原地。「你之前跟我說過的，讀書就會變有錢。」他一臉堅定，眼中還微微閃著淚光，儘管我的原句與這句有很大出入。
 
 也不難理解，「錢」確實是他當下非常渴望的東西。也許他並不知道破產這個詞的意思，但他知道家庭迫切地想要得到錢。
  
「請教我讀書吧。」見我沒回答他，於是著急地又重複了一遍。「好啊。」我笑笑，被他的真誠所動容。
  

  彷彿變了個人一般，順順不再有小動作，不再擅自離位，也不介意我不以玩具輔助教學，只是默默地聽，不懂就問，甚至還懂得做筆記。

  望著他全神貫注的模樣，不禁感嘆中道沒落的小說劇本真的存在，因沒落而重新拾起自己又是多麼的真實。

  這個世界總是現實和殘酷的，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亦有它存在的理由，而才剛四年級的順順就要開始明白這個道理未免也太殘忍了些。
 

 時間如白駒過隙，順順準時來補習也有一年時間了，他的成績突飛猛進，與我以英文對話也不在話下，各科均衡發展，是實打實出類拔萃的學生。我感嘆地望著刻苦做著練習題的順順，發現有細小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滲出，在地心引力的幫助下互相融合，匯聚成一滴豆大的汗珠後慢慢滑落，淌過臉頰。

  在他身上我好像看到了無數人的影子。細小汗珠好似他們一以貫之的努力，它們在時間的推動下總是會匯聚，然後給予努力的每個人一個滿意的答案。
  

  努力總是不會讓人失望，那最後得到的結晶大顆而晶瑩剔透。
  

  這麼想著，滿意地在車輛的顛簸中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