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的一滴汗水
堅持的一滴汗水
假如心中之願如浩瀚天空的雲彩,總有一天會化為雨滴落回大地。
朝暾初露,晨紗掠起,我穿著柴染色的大衣,脖子纏繞著白杏色的圍巾,手裹在鋪滿棉花的褐色手套裡,提著沈重的漆黑公文包,匆匆忙忙地走在蕭瑟的街道上。寒流籠罩著路上,屋頂上早已結冰蓋雪,凜冽的寒風撲面而來,鼻子上早已蘸上冬霜,耳朵也開始變得泛紅,可這些我並沒有太過在意,只不過腦海不斷浮現著同一句話:「走吧,還有什麼堅持的意義呢。」
到了公司,我整個人瞬間變得暖和了許多。我跑向我雜亂無章的公位上,把大衣和圍巾脫掉,放在椅子上,並且把擺滿在桌子上,寫滿字的紙張和各式各樣的書籍,一一疊好擺放在一旁,空出位置。我提起筆,在空白的紙上畫著原稿,編排著分鏡,忙不開交地翻著書頁。可能是公司裡開的暖氣太大的緣故,我額頭已經開始冒汗。隨著一滴汗水落下,耳旁傳出幾個人的聲音。
「你怎麼還在編輯部,不是叫你別幹這行了嗎。」
「對呀,冉冉,你都幹了多少年了,一點起色都沒有,銷量還沒有新人高,公司已經容不下你了,改行吧,對你我都好。」
「走吧,冉冉,這個年紀了,就別再執著什麼追不追夢的了,少年時的夢就留在少年的時候吧。」
嘈雜刺耳的質疑聲環繞著整個部門,共事多年的同事們對我的指責和唾棄讓我瞬間跌入萬丈深淵,眼裏全是傷心與不甘。可真正讓我感到難過的是為什麼我明明努力了那麼多年,晝夜不停創作,畫稿,拼接,一日復一日,一年復一年,在生命短促的日月穿梭中我花費很多精力在那光暗不定的房間裡,無論是生機勃勃的春天又或是熱氣騰騰的夏日,我都沒有離開過半步,一直沈浸在創作中。一個月裡睡的時間可能僅有平常人的三分之一,一天三餐也可能是一天一餐,身子早已疲憊不堪,可我仍然沒有抱怨過,只因為這是我在實現我的願望,成為一個出色的漫畫家,希望用我的作品給他人帶來歡笑和快樂,可是現實的不如意終究還是壓倒了我⋯⋯我起身跑進衛生間,整個人面對著門,眼裡含著的淚水垂直掉下。我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年了,願望還遠在咫尺,到底是因為我不夠努力,還是我的作品風格已經脫離了潮流的軌道,又或是我流的汗水根本就不值一提?我不知道。
我已經累了,或許她們是對的⋯⋯
「是冉冉老師嗎?」突然間,一道纖細的聲音從身後傳進我耳朵。
「你⋯你是?」我擦了擦眼淚,錯愕地看著眼前的女孩,哽咽地問道。
「天啊,老師真的是你。我是您的忠實書迷!我可喜歡您了。你知道嗎?我本來都不怎麼看漫畫的,但是有一天在書店角落裡突然看到您的作品,一眼就被吸引住了,後來越看越喜歡,陷進去了。」這時,女孩才注意到我眼角的淚痕,小心翼翼地問到:「老師你沒事吧?你的努力和堅持的汗水,我都一直看在眼裡,實在不行我們去別的公司。你的畫風風趣幽默不差內涵,台詞又很恰當,你又有出版過的書,經驗豐富,肯定有公司會欣賞你才能的。」女孩雖然是我的書迷,但也是這裡的員工,自然也是聽說過我現在的狀況。
「謝謝,還是算了吧。」
「為什麼啊老師,創作漫畫不是你的愛好嗎?而且你的漫畫可是每次都能把充滿壓力的我拉出低落傷心的沼澤,是非常出色的作品,沒有你的漫畫,我都不知道怎麼辦好,不要放棄好嗎?」隨即,女孩從莓紅色的大衣口袋裡拿出手機,點了幾下,把屏幕轉向給我。屏幕裡赫然出現一個社交軟件裏的分頁,右上角有個叫做「冉漫世界第一」的群聊,我眼睛裏露出了頗為震撼的眼神。女孩點了進去,映入眼簾的一條消息是「冉冉老師最近怎麼都沒出書,不行,我要代表冉大軍催更!」
女孩看著我不可置信的神情,並說道:「老師,你看,大家都非常喜歡你的作品,你的作品搞笑又生動,總是會給大家帶來歡樂,你若是不幹這行,我們平時唯一能開懷大笑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驚訝地看著,我心想我一開始創作的初衷不就是用作品帶給大家快樂嗎?我以前一直認為我的漫畫並沒有給別人帶來歡笑的資格,現在看來我付出的汗水並沒有白費,只不過成效慢了點。想到這,心裡有股暖流湧入,原本一臉愁容也變得感動流淚,彷彿有隻充滿蠻力的手,抓緊了我的手腕,從萬丈深淵裏把我拉了出來。
「我知道了,真的,謝謝。」
隨後的一年半裏,我去了另外一家公司,我與平時一般,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埋頭苦幹,但不同的是我像是重获新生一般,要跟現實硬碰硬,更加專注於自己的作品,把其做得更完美。房間裡的燈光也不再時亮時暗,這一切好像都在告訴著我命運的齒輪在轉動。在雪花紛飛的寒冬中,我在身旁開著暖爐,窗戶開著很小的口,寒風從口子間隙襲來,但這次我並沒有感到寒冷,反之胸口是滾熱的,長時間握著筆的手也沾著手汗。也許是我在房間裏待久了,整個房間都是熱呼呼的,我不禁流了一滴汗。這一滴汗宛如是我努力堅持的證明,掉落在畫稿上。
隨著時間流逝,原本「禿頭」的樹長出了綠葉,太陽高高地懸掛在一望無際的天空中,隨著夏日的蟬鳴,天氣逐漸變得炎熱起來。
「欸,你知道嗎,最近有一個很搞笑的漫畫,大家都在看呢。」
「對呀對呀,老有趣了,笑得我肚子疼。那個作者好像叫⋯⋯」
「冉冉。」我悠悠地走在一年半前同樣的街道上,感受著滋潤的陽光帶來的溫柔,臉上露出久違、燦爛的微笑。 我做到了。
「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追逐的天空愈是烏雲瀰漫,前行的道路愈是荊棘密佈,倘若那時候的我半途而廢,辜負先前所留的汗水,又怎會有現在的我?縱然有時候堅持和付出未必與預料的結果形成正比,但最壞的結果,也只不過是大器晚成的成功。有些堅持能從無人注意的角落,閃閃發光,有些堅持即使是在一片冰封的土地裏,依然能培養出一片怒放豔麗的薔薇花海。我們應躊躇滿志,以雄心之志衝破雲霄,以堅韌毅力撕裂暗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