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機

      藍牙耳機勾褂在耳窩之內，手無意中不斷反復開關耳機所屬的盒子，開了又關，關了又開，似乎是受一瞬間的無聊牽引，又像是隨焦慮堆積無意間來回撥弄她以紓壓。始終無脫下耳機的勇氣，只好與其緊纏。耳機內播放的是讓人逃避現實的音調，音調掩蓋人內裏在吶喊的那把聲線，自然無法阻止人繼續逃⋯⋯以音樂充斥腦海聽覺，嘗試無視耳機在句句歌詞中夾雜的心聲，是那把從音譜行數間的宇宙中呼救的聲音，是在懇求我脫下耳機，她不願再被主人的青少年焦慮壓抑籠罩了。

      藍牙耳機連接的從來不僅是手提電話，更是我的感官情感、我的心智，它總是釋放那個惦記過去的小女孩又喚醒執着、始終不願屈服原諒過客的惡魔，同時灌輸着互相牴觸的情感，彷彿是強迫兩個本來獨立的影子纏繞。旋律不斷在耳邊至腦海中回放，依舊勾起自以為已在血絲中氧化的回憶，隨即便有一行淚水洗刷臉頰，滋潤雙眸。本可帶同情感將耳機收復於盒子內，說來輕易，我卻心甘情願一次又一次讓耳機主導我的思緒，不想放下。

      或許是不敢想像放下的後果。戴上耳機默認允許她解鎖思海中的憂慮恐懼，卻又沉淪於她為心靈所注入的療癒解放，音調在我腦海裏竭力鏟開灰燼投影所遺失的回憶，一觸即發。我不捨得放下拯救過我無數次的她，儘管盒子才是她原來所屬之地，盒子才有能力保護她，盒子才有資格與其相擁，而並非我這個重複利用、折磨她、過而不改的陌生主人。但我甘心承認我的執着，仍是不放心。或者就是焦慮驅使我觀察且挑剔自己的笨拙、不足，讓我自願雙手緊扣於桌前認真做好每件事，確實是自相矛盾，偏偏危機意識激勵希望，點燃鬥志。
     
      耳機無線卻牽至心扉，拖拖拉拉，偶爾無心摔至地上，亦定必立刻將其珍重地放置手心輕吹灰麈，再戴上耳窩內方可放心。我承擔不起卸下伴隨焦慮壓抑而來的動力，伴隨每次崩潰過後迎來的改變，寧願留待後來修補心的破損，始終拖拖拉拉。

作者簡介

何凱翹

拔萃女書院 (S4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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