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最好,只有更好
<經過這件事,我發現一心是我的知己,是最了解我的人>
連綿不斷的細雨不停下着,點點滴滴地打着巴士的窗子上。周圍的隊友眉花眼笑地談話,為這次鋼琴比賽感到興奮時,我卻提不起勁的看着窗外一片灰沉。我們已經參賽了很多次,在千篇一律的練習、演奏、得獎中,還有什麼可以期待的呢?但我突然回想起媽媽在我出發前說的話,「加油!你一定要勝利呀!」。雖然心中還帶着沉重的感覺,我把雙眼從灰濛濛的雨天轉回被燈光和笑聲點亮的巴士,下定決心:一定不能讓媽媽失望!
但坐在台上,演奏着太熟悉的歌曲時,彈出來的每一個音符都像小石子壓在我的心頭上,而默靜的氣氛使我感到難受。我的手指不禁猶豫了,停止了在琴鍵上的舞蹈一秒,才漸漸繼續下去,但彈出來的音樂再也沒有那麼悅耳。我彈錯了,也感到台下觀眾的失望。
宣佈結果時,得獎者的名稱全都是陌生的。我默默無言地坐在大堂裏,所有隊友都紛紛湧過來安慰我,只有其中一位隊友一心沒有走過來,只站在一旁看着我。「沒事吧,英秀,你彈琴那麼厲害,下次一定會勝利的!」「所有人都會犯錯的,下場比賽要加油啊!」隊友們都熱情地支持我,我也感受到他們對我絕不動搖的信心。那為什麼我感到那麼失落?
媽媽只是輕輕拍了我的肩膀,說:「不要緊的, 我認為你只是練習不足,每星期練多三小時吧。」淚水突然在我的眼眶中打滾,我不禁對自己的反應感到驚訝。媽媽並沒有罵我或對我失望,只說了這一句話,我為什麼要哭呢?還有,我每星期已經習慣了放無數的小時在練習鋼琴上,三小時也許不是很多吧?我匆忙拭去淚水,向媽媽微微點頭。
我的隊友一一走出大堂,媽媽也跟着離去,留下我獨自坐在大堂裏。突然有人在我旁邊坐下。一看,是一心!她並沒有像其他隊友離去,卻一直留在這裏。我不禁感到好奇。她剛才沒有來安慰我,現在為什麼要陪伴我呢?我正要開口問她時,她突然說:「你剛才是有意彈錯的,是嗎?」
我頓時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她怎能知道的?
「我⋯我怎會有意彈錯?」內心的羞愧和內疚使我斷斷續續地拒絕她的話。「我不會想令到家人失望⋯⋯」我的眼睛又充滿淚水。是的,我也不明白那一刻彈錯的選擇,不明白為什麼我會這樣辜負家人對我的期望。
「因為你一點也不喜歡彈琴。」一心的話像銳利的箭刺進我的心房,刺穿了心中連自己也不知道存在的牆,我想說話也說不出來。
「巴士上,其他隊友都十分興奮,我卻看見你提不起勁地坐著;而隊友們支持你繼續彈琴時,你的樣貌十分失落。不只是今天,你每次要去練習鋼琴時都死氣沉沉的。還有,就算比賽勝利, 你一點也不興奮。」一心看著我,用充滿關懷和同情的雙眼看着我,說:「你只是想讓你的家人開心,但你其實不喜歡彈琴的。」
眼中的淚水終於落下來了。原來一心留在這裏陪伴我,不像其他隊友鼓勵安慰我的原因,都是因為她深深了解我的內心。我一直以來都活在家人的期望之中,總是盲目追求着媽媽的讚賞,媽媽對我的笑容,卻沒有真正想過自己喜不喜歡彈鋼琴。一心的話中終於讓我打開眼睛,讓我明白心裏久存在的沉重,的難受。對我來說,在千篇一律的練習、演奏、得獎之中,其實我並不享受過程, 所以是沒有什麼可以期待的,因為我不喜歡彈鋼琴。而且每次得獎後, 都感到壓力越來越沉重, 因家人的期望也越來越大。那一刻彈錯的選擇, 可能是我下意識不想再繼續吧。
我大哭起來,一心深深地擁抱着我。那刻,我心中感到無比的溫暖,大堂外的雨聲也好像停了。
一心也提議我對家人坦白我不喜歡彈鋼琴。我對媽媽說完後,在她的眼中看見一絲失望,但她依然向我微笑着,說:「你是我的女兒,你想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
其實,我們不應為滿足別人的期望而偽裝。我們應該尋找自己喜愛做的事,享受努力的過程, 活出真我,才會找到快樂。沒有一心,我永不能夠找出真正的我。她是我的知己,是最了解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