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囚徒

夜幕低垂，萬籟俱寂，住在荒廢村屋裏的一隻小狗，從狹小的籠子裏仰望着那裏唯一的窗戶。在月光的映照下，訴說着自己的心聲……

馬戲團的生活，那種難受是親身經歷過才能感受得到的。或許，這就是身為一隻狗的命運。天天都是大同小異的：早上六時起床，然後吃那連金魚也不夠吃的早點。七時正，是馴獸師的上班時間，這時，地獄便臨到我們眾牲了。他每天都是穿著七彩繽紛的外衣、抓著鐵鏈，走進村屋。真的諷刺得很，我們這羣「畜生」不間斷地為他這個「小人」效勞，他卻穿著參與慶典的裝束，是他太「好心」想激起我們做好訓練的鬥志吧，但我說，他一定是欠揍！

生氣是必然有的，但我沒有想過要反抗。

頸項上的傷痕，就是我訓練得來的「成果」。成果往往是日積月累下形成的，而「成果」是一寸闊的鐵鏈經過長年累月所留下的痕跡。馴獸師為了訓練我只用雙腿走路，就用鐵鏈把我吊起在一個滑輪上 ，激進地拉我向前進。疲勞不已的我曾經把腳步停下來，又嘗試過後退，可是馴獸師提起他的右手用力把鐵鏈朝着他身後拉，並且鞭打我的大腿，使我迫不得已要向前走。若果我把前肢放在地上，就很有可能被鐵鏈勒死，因此我的後腿腳踝患有永久性關節損傷。

遇到危險而逃走，是動物的本能，但儘管面對無止境的虐待，我卻沒有打算過逃走。

可能是因為年幼時的經歷，讓我建立了一個怪異的價值觀 — 遭遇患難是我的命運、是理所當然的，因此我沒有必要，亦不能夠逃脫它。我原來有一個主人，我一歲半時，便遭到他遺棄。到了現在也不知道其原因，可能是他逐漸負擔不起飼養數隻小狗的支出，也可能是我長得太醜陋，是什麼原因也好，命運也好像是要拋棄我。

命真的很苦啊⋯⋯那一年的日子，不是與其他流浪狗爭奪有限的食物，就是沒有食物吃，我多麼渴望被一個寄養家庭收養啊！可是，老天爺是要出賣我嗎？「收養」我的竟然是馬戲團公司的負責人。從此以後，我就成了馴獸師的奴隸。是的，我不需要再為食物掙扎，但整體而言，這裏的生活比我是流浪狗的時候還要辛苦。其他動物曾詫異地問我：「既然這裏的生活比以前的還要苦，那為何不逃走？」唉！我的生命，一年比一年難過，在我的心目中，這已是定律。如果我始終都是要繼續受苦，那麼就沒有繼續掙扎求存的理由了，又何必花心思計劃逃走呢？

生命很苦、很難受這種感覺，已漸漸被歲月侵蝕，像是滴水穿石。在我的字典裏，「反抗」和「逃避」已經被命運塗抹得銷聲匿跡了。

作者簡介

Martus Chu

迦密中學 (S2D)

中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