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的遐想

  方才偶然向窗外瞟了一眼，不見月亮，心中竟惆悵不已。

  城市裡的行人低頭匆匆走過，何時莊嚴地抬起過頭，看看月亮的臉兒呢？掛在天幕的銀盤被埋葬在冷漠的光線下，比任何時候都要寂寞。

  說起月亮，心中不免念起她多年相伴的情。小時候，無論走到哪裡，只要回頭看看，她都跟著，像極了一個銀白色的氣球，被我牽在手裡。氣球是孩子最忠實的夥伴呢。如今，我卻要責怪自己把這個夥伴弄丟了。

  多年前一個月圓的夜晚，我獨自漫步於海旁，趁機逃離世間紛紛擾擾，和我的夥伴敘敘舊。遠遠地，在長廊的盡頭，我已看見她爬上枝頭，宛若遺落的珍珠，眠於花團錦簇中，靜靜守候一個相知的靈魂。晚風拂面，清冷孤寂，一如熟悉又陌生的，月的氣息。

  月從不吝嗇於揮灑自己的光芒，臥在淡淡銀白的光環中，投下束束劃破黑暗的箭矢。海面上籠著一層薄薄的水霧，流動變換、神秘莫測，彷彿稍不留神蜿蜒游動的蛟龍便要一躍而出。恬靜的夜，海浪一下一下的湧動，虔誠地在薄霧間奏起一首德彪西的月光。月光被揉碎、吹落在海面上，閃爍的銀如同不安分的小魚兒快樂地跳躍。昂首凝眸，只得一天幕、一玉盤而已。

  高高懸掛的你孤獨嗎？城市喧囂裡的你寂寞嗎？千古恆在的你空虛嗎？面對我的追問，月總是緘默的。

  月亮，我的朋友，當我懷念從前向你道晚安的日子；當我懷念從前在你懷中聽嫦娥奔月的日子；當我在懷念從前可以肆無忌憚地向你吐露心事的日子之時，我才驚覺，我並不是你唯一的夥伴。宇宙源頭的混沌中，你在；蘇軾把酒問青天時，你在；嬰兒的我每一次哭啼時，你在。你見證過宇宙中的每一次變遷；你撫摸過世界上的每一處角落。你嗅過每一朵花綻放；你聽過每一片葉凋零。

  原諒我漠視了你見慣人情冷暖的眼睛。李太白邀你對飲時，你定是熱情的，只是後人又有誰能感受你的體溫、你的心跳呢？我只能凝視著你淡漠的面龐，正如一個雲淡風輕的老者的。月亮變得前所未有的陌生，是我冷漠了？還是月冷漠了？我只知道，月亮確是離地球越來越遠了。

  只是你竟也有不願示人的一面，你在藏匿什麼呢？你總是欠我一個答覆，答不出來竟自己躲到雲彩後面去了！只是那不曾圓滿的形態，平添了幾分缺憾美，也讓人懂得了「月，闕也」。

    我願化作一葉扁舟在月的腳下徘徊，探手入海，掬起月光的斑駁碎影以示忠誠，只因渺小而無知的我不敢奢求撈起一輪明月；我願奔向月亮，瞧一瞧她羞澀的另一面，見一見久居廣寒宮的嫦娥與玉兔；我願借月的眼睛看看宇宙洪荒，流轉於上億年的荒蕪與浮華間，如同初生嬰兒臥在宇宙的搖籃中。

  再偷偷看一眼窗外，萬里無雲，明月高懸。

作者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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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萃女書院 (S3Y)

拔萃女書院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