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未說出口的話

    那年盛夏，故事不長，也不難講，也就是四個字，相識一場。 

    那時，我們都還是朝氣蓬勃的少年們，無憂無慮的上學，那時大概是我最開心的三年了，可也是我最心痛最遺憾的三年。 

    對著每個人，我都有未說出口的話，那就是「對不起」和「謝謝你」。對不起，我終將離你們而去；謝謝你，出現在我的青春中，陪伴我度過了快樂的時光。可唯獨他，同樣的話，卻不同的意思。 

    我的心中一直藏著一個秘密，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自覺隱藏的很好，差點連自己都騙過了，可失去後心裡那空著的位置讓我想忘卻怎麼也忘不掉。喜歡一個人是不知不覺間的，不知不覺間他住進了心裡，不知不覺間越陷越深，不知不覺間他離開了。 

    現在回想起來，已經記不得喜歡他的什麼，可愛過的痕跡卻一直留在心中從未消散。可在別人的眼中，我們不過是很要好的「朋友」，沒有再進一步的可能。也可能是因為這層關係，我才能在他的身邊呆了很久，瞭解他的一切，雖然不能走進他的心，卻已經很滿足了。我們的關係始於友誼，也止步於友誼。可那時不知輕重的我，似飛蛾般，即使是火爐，也願奮然撲去。 

    打開了手機的通訊錄，於列表首位的永遠都是他，翻看著之前的聊天記錄，昔日的種種又湧上心頭，摻雜著喜悅，悲傷，憤怒，五味雜陳，可是經過時間的沖淡，雖然留下了疤痕，可結下的痂卻再也撕不開了。 

    那時候的我會無條件的融入他的圈子，即使那些是我從未涉獵過的領域，只為了能跟接近他一點，更親近一點。 

    我也不是並未表達過我的心思，可每次都如鯁在喉，說不出口。還記得元旦那天，已是晚上了，我剛與朋友吃完晚飯回家，本想與她一起共慶元旦可她還要陪家人，而我的家人們又因工作不能回來共度元旦，只剩下我一人。可這時電話的資訊提示音劃破了沉寂，是他給我發來了信息：你要一起跨年嗎。 

    我轉身翻找著衣櫃，留下了未息屏的手機於桌上，聊天界面中最後的一個信息：好。 

    約定好了時間，匆匆忙忙的趕到了火車站，去往那個海岸，見到了正在等候的他。海的這邊是安靜的郊區，唯一的光亮是從對岸那繁華都市打過來的。不多不少，正好打在了他的身上，他背著光，髮絲微亮，他是黑夜中唯一耀眼的星星，也是我眼中唯一的光，他笑著和我說：「你來啦。」海邊的微風拂過，夾帶著鹹鹹的味道，這一刻，我像是被世間所有的溫暖所包裹一樣，深陷其中。 

    不一會兒，海邊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了，倒數即將開始了。我們找了個較靠前的地方，等待著新年的到來。我低頭看著漆黑的海，那深不見底的海，視線漸漸推移到了海上的倒影，那是個繁華的城市，將來我們也要步入那樣的社會，是多姿多彩的，也是危機四伏的。可那時，他的身邊還會有我嗎，或者是，他還會記得我嗎。 

    心中一震，那句話又到了嘴邊，可我卻沒有說出來的勇氣，只能死死攥著衣角，不讓它從嘴邊溜出，就在它即將要說出來的時候，人群們開始躁動起來了。人們成群的開始倒數著，聲音大的他可能聽不見我那慌亂的心。 

    「三！二！一！新年快樂！」人們快樂的歡呼著，有的抱在了一起，有的興奮的落淚，有的拍照留戀。而他拿起了手機，正在記錄著當下的美好。而我，在絢爛的煙花下，看著他的背影，悄悄地坦露了我的心，此時海邊的所有人我都視而不見，我能看見的只有他，和我心中那震耳欲聾的一句話：「我喜歡你。」它於人海的浪潮中轉瞬即逝，我既是失落，卻也是慶幸。 

    在那之後，我並未放棄，只是把心藏得更深了，甚至我自己也看不清了。高考臨近，我們都忙著備考，沒有時間出來玩，每日除了吃飯就是在做卷子。好不容易才約了一起回學校做數學。天氣預報說有雨，我就隨便帶了把紅傘出門了，可我卻遇上了大堵車，被堵在了半路。 

    等我到了學校，推開課室的門，只見他伏在了窗邊的書桌上，旁邊的窗被打開了，陣陣清風吹了進來，將窗簾吹得飄動不停，而他只漏出了側臉，在窗邊安然熟睡。 

    時值正午，陽光熱烈的很，有的穿過了窗簾，打在了他的身上，心中又是陣陣暖意，那深藏於心頭的話又在蠢蠢欲動，快要溢出時，窗外的陽光不知為何，轉瞬即逝。 

    心中滿溢的愛慕，化作情絲傾盆而下，卻也無擋那清風穿過萬千絲線，穿過窗前白簾，將炙熱的心吹得冰涼。 

我輕撫過他的臉頰，溫熱的雙唇吻過鬢邊，於耳邊留下輕語。「謝謝你，陪伴我走過了我的青春。」

    說著說著熱淚從眼尾滴滴落下，它包含了很多東西，可最多的，還是遺憾。 

    「對不起，可笑的是，我卻沒能踏出那一步。」

    說罷，那曾經梗塞於喉中，難以咽下的那句「喜歡你」須臾間煙消雲散。可能是遺憾將它趕走了，只是心中的那個位置卻再也沒人能進來了。 

    回過神來，我在走廊看著課室內的兩人，他們坐在窗邊，互相依偎著，看著屋外淅淅瀝瀝的雨，我曾經多少次回想當年，若我當時能說出來，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可這世上是沒有後悔藥的，過去的事就是過去了，我唯一能做的是將它化作遺憾永遠留在我的心中。那一幕是我當年最渴望的，也是最希望停留的瞬間。 

    唉，都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立春了，我怎麼還執著于當年的盛夏呢，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我了，他也不再是當年的他了。放下執念，我離開了學校，淋著雨上了車，只是在課室的門口留下了一把雨傘，也是紅色的。 

作者簡介

狸貓太子

東華三院李嘉誠中學 (S5C)

東華三院李嘉誠中學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