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萃女書院
(S4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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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有機會
最後更新： 27/06/2023
「沒關係，仍有機會」明明是一句激勵人重振旗鼓的說話，我卻把這鼓舞人心的良言扭曲成 藉口的盾牌，怯弱地躲藏背後，伸手可及的機會便彷如一把被抓緊的沙子，從指縫間悄悄溜 走。。。。。。
「一心，有空再來玩!」祖父嘶啞著嗓子大喊，滄桑的嗓音混雜著幾聲咳嗽。我匆匆回頭， 祖父枯槁的軀幹映入眼簾:他手拄拐杖，泛黃的皮膚宛似洗得褪色的布匹，鬆散地掛在身上 ，隨著他揮手而緩緩晃動。病魔無情地揉爛他的身體，把他魁悟的體魄侵蝕成瘦弱的軀殼， 唯一剝奪不去的，便是祖父恫恫有神的眼睛。他此刻正笑意盈盈地注視我，眼角的皺紋都聚 攏在一起。
「一定有機會的!」我勉力擠出笑容，壓制胸腔裡騷動的悲傷。兒時六月天，祖父曾用他強 壯有力的肩膀扛起我，雙手如鐵箍牢牢抓緊我的腿，帶我穿梭於後院的桃樹間。「摘一個桃 子下來唄!」祖父聲如洪鐘，叫得我耳邊嗡嗡作響。我舉高手，平時離我遙不可及的桃子從 指尖滑過，毛茸茸的，像祖父黑白參半的短髮。
我仍有機會坐在祖父肩膀共賞桃子嗎?心中被諸般擔憂纏繞，我唯有竭力安慰自己:祖 父生性強悍，絕對會與病魔奮鬥到底，日後見他的機會多得很呢。然而每次父母探訪祖父，我都會胡亂說「以後仍有機會」推搪不去，彷彿只要我對祖父不聞不問，他便不曾生病。我不 禁啞然失笑:我究竟在逃避什麼?我是怕再次目睹病魔把祖父折磨成面目全非的老頭子? 還是怕看到死神的影子籠罩著祖父?
六月，適逢考試季節，眾學生埋首苦讀。我快要升讀高中，更是馬不停蹄地溫習，考試的 壓力漸漸將祖父生病的事掩埋過去。「一心，祖父家的桃子成熟了，他想與你一起採摘。」媽 媽在門外探進腦袋，眼波流露殷盼之情。祖父風燭殘年的影子掠過腦海，使我心中一酸，但 隨即又被繁重的課業掩蓋了。「現在考試要緊，往後仍有機會與祖父摘桃子。」我一如既往地 挪出這藉口。祖父慈祥的笑臉再次浮現心中，我暗暗發誓，考完試後我一定會把握機會，探 望祖父。一定。
機會如滾滾東流的江水，一但逝去，無法挽回。考試完結後，傳來祖父辭世的噩耗。趕赴 祖父家，只見他雙目緊閉，宛如睡夢正酣。「仍有機會」這藉口編織成的屏障，頓時崩塌瓦解 ，我沒勇氣正視的問題如潰堤般翻江倒海地湧來，狠狠鑽透我的胸脯，斥責懦弱的我不敢面 對衰老的祖父，批評我不以為然地一次又一次放棄與祖父共處的機會。遙看外面，碩大的桃 子壓垮樹枝，但我仍有機會履行我對祖父的諾言嗎?
「一心，有空再來玩!」祖父嘶啞著嗓子大喊，滄桑的嗓音混雜著幾聲咳嗽。我匆匆回頭， 祖父枯槁的軀幹映入眼簾:他手拄拐杖，泛黃的皮膚宛似洗得褪色的布匹，鬆散地掛在身上 ，隨著他揮手而緩緩晃動。病魔無情地揉爛他的身體，把他魁悟的體魄侵蝕成瘦弱的軀殼， 唯一剝奪不去的，便是祖父恫恫有神的眼睛。他此刻正笑意盈盈地注視我，眼角的皺紋都聚 攏在一起。
「一定有機會的!」我勉力擠出笑容，壓制胸腔裡騷動的悲傷。兒時六月天，祖父曾用他強 壯有力的肩膀扛起我，雙手如鐵箍牢牢抓緊我的腿，帶我穿梭於後院的桃樹間。「摘一個桃 子下來唄!」祖父聲如洪鐘，叫得我耳邊嗡嗡作響。我舉高手，平時離我遙不可及的桃子從 指尖滑過，毛茸茸的，像祖父黑白參半的短髮。
我仍有機會坐在祖父肩膀共賞桃子嗎?心中被諸般擔憂纏繞，我唯有竭力安慰自己:祖 父生性強悍，絕對會與病魔奮鬥到底，日後見他的機會多得很呢。然而每次父母探訪祖父，我都會胡亂說「以後仍有機會」推搪不去，彷彿只要我對祖父不聞不問，他便不曾生病。我不 禁啞然失笑:我究竟在逃避什麼?我是怕再次目睹病魔把祖父折磨成面目全非的老頭子? 還是怕看到死神的影子籠罩著祖父?
六月，適逢考試季節，眾學生埋首苦讀。我快要升讀高中，更是馬不停蹄地溫習，考試的 壓力漸漸將祖父生病的事掩埋過去。「一心，祖父家的桃子成熟了，他想與你一起採摘。」媽 媽在門外探進腦袋，眼波流露殷盼之情。祖父風燭殘年的影子掠過腦海，使我心中一酸，但 隨即又被繁重的課業掩蓋了。「現在考試要緊，往後仍有機會與祖父摘桃子。」我一如既往地 挪出這藉口。祖父慈祥的笑臉再次浮現心中，我暗暗發誓，考完試後我一定會把握機會，探 望祖父。一定。
機會如滾滾東流的江水，一但逝去，無法挽回。考試完結後，傳來祖父辭世的噩耗。趕赴 祖父家，只見他雙目緊閉，宛如睡夢正酣。「仍有機會」這藉口編織成的屏障，頓時崩塌瓦解 ，我沒勇氣正視的問題如潰堤般翻江倒海地湧來，狠狠鑽透我的胸脯，斥責懦弱的我不敢面 對衰老的祖父，批評我不以為然地一次又一次放棄與祖父共處的機會。遙看外面，碩大的桃 子壓垮樹枝，但我仍有機會履行我對祖父的諾言嗎?
作者簡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