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渦般的晚上,我躺在夜的正中央,單忘著平靜的天,黑色貼滿雙眼,戚戚的空沒有一點亮光,一顆星星也沒有,我又想起自己其實早已不再如以前一樣能夠看到那些亮亮的小傢伙,深邃無盡的時間裏又失去了一樣有意義有趣的事物,正如我再也拍不出模糊不清的夜,黑得只剩影的照片,曾經總想著要是在晚上也能拍清楚大家的樣子就好了,現在卻想著要是照片里也能和現實一樣黑的看不見就好了,我慢慢隨著漩渦扭曲,時間將我揉成一團,丟進了五年前的晦朝。
我從一張軟綿綿的床上爬起,醒來卻不是我那間雜亂的房間,一個大單間放著兩張床,一個簡陋的窗簾將其隔開,這是之前的我所生活了八年的地方。天氣暗得人失去了早晨的朝氣,潮濕打滑的地板,塗滿木紋的老地板裂縫,空氣里瀰漫著陳舊的氣息,厚實的衣服搭在我薄瘦的身體上,重得背不忍往下塌,走起路來笨重得和一隻企鵝一樣,一對有神的大眼睛還粘滿了睡意,朦朧不清的塵埃路景彷彿被我置入一場朦朧的夢里,舊照片里的模樣迅速慢慢消散,落入了硬朗的昏天中,霧如夢醒般散開,天空的灰簾也被拉開,一溜陽光瀉入我的世界,霓虹閃爍光芒,照入了夢里,耳旁的風如夢囈,輕輕地,模糊不清地。我醒了,我,也醒了。
路人的樣子被抹上了炙熱的陽光,一時燒紅了我的回憶,融進了一片黃昏,我聽見孩童的歡笑和嬉戲聲,老師嚴肅的講話,窗外壟斷一切的火車轟鳴聲,可這如一片金黃色的銀杏葉,也一同融進了黃昏,「早上好」、「晚安」、「再見」霏霏不絕…淚水像寒瀨瀉過屋檐,布滿冰涼淚痕的臉,一抹昏淡的藍色一不小心便也撞進了黃昏之中。
如今黃昏時分,一層層塗滿濃厚鮮艷色彩的雲,飽滿浪漫悲傷回憶的天,一片片藏滿金黃色銀杏葉的余暉,紅暈中心的白日,漸漸被現實堅硬厚實的山磨去了曾經幻想的形狀,最後一股黃色的回憶一下子流進了我那飽含黃昏的心臟之中,成為了我心臟跳動的燃料。就這樣,我的心每日隨著日落逝去停止跳動,又在見到初暮的時候重復生機,就這樣在死與生之間徘徊,致已經死去了五千二百一十二次的我,如朝菌般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