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高與低

    人生就如攀上高山，沿途你會經過流水潺潺的小溪，寸步難行的低谷，崎嶇難行的小路。我拿起手中的畫筆，揮動筆墨，繪出這高低起伏的人生旅途……

    「你的女兒很有天份！」「她的畫功超出同齡人。」「今次冠軍是一心！」這些話充斥着我的童年，令我沾沾自喜。每次比賽，我從不擔心賽果，只因我堅信——我的技術已是同輩的頂端，無人能及。

    這是我站在高處的自滿，從未想過墜落。

    但這一件事，令我深深體會人生的高與低。

    「一心，你要參加青年繪畫大賽嗎？」我不加思索，點頭答應。說畢，我揮動畫筆，畫一幅山水畫。平靜的湖面映着高低起伏的山丘，一筆一劃都栩栩如生，充滿詩情寫意。身旁的同學七嘴八舌，說個不停，那熟悉的讚美迴盪在耳邊⋯⋯

    這是我站在高峰的驕傲，從沒經歷低谷。

    「你的作品進入決賽了！但日後的評判和對手有別以往，他們的標準極為嚴厲！即使落敗也不要緊！」我只聽到入圍的喜訊，我這個常勝將軍，哪會輕言落敗！我心中暗忖：你也太小看我了！人站在頂峰，哪會輕易墜落至低谷。

    只可惜現實的打擊來得太快，「高處不勝寒」五字浮現在腦海。

      「沒關係。失敗乃成功之母，最重要是從錯誤中學習！」老師語重心長地說。他這番鼓勵在我耳邊變成了刺耳的恥笑，提醒着我的不足，強調我的失敗，宣告我落入低谷的事實。「筆觸富技巧，色彩運用得宜，惟欠缺生機，死板生硬。」這句簡潔的評語猶如一把利刃，削去我無人能及的信心，又如一雙大手，把我按壓在谷底，無法動彈。

    這是我躺臥在低谷的無奈，仰望着遙不可及的頂峰。

     「你每日就描繪這個雞蛋吧！」我緊皺眉頭，不解地盯着那線條簡單的雞蛋。眼前的一切被水霧覆蓋，紅血絲如榕樹根般蔓延開去。這刻，我堅信這是跌至低谷的懲罰。「線條生硬，再重畫三次！」「欠缺神韻，重來」低處的小路是如此崎嶇，我不斷跌倒，但內心的不甘推使我向前。

    「你從沒想過畫一隻線條簡單，平平無奇的雞蛋是如此困難吧！」老師笑言道。「簡單的事物愈能體現你的功力，你對藝術的了解以及你的繪畫的熱愛。你看看你的作品與大師所畫的區別。」線條一樣，色彩配搭相似，但大師的畫作令我不禁讚嘆——你能看出畫家是個堅定，沉穩的人。這就是藝術的奇妙之處，輕輕幾筆便能看出你的個人風格，看着你獨特的見解。這不是公式化的配色，教科書般的筆觸能達到的。 

    「我明白你的不甘，但夢想和人生不就是如此嗎？」說畢，他遞來我畫的山水畫。我看着高低起伏的山群。登上頂峰前，你需要走過傾斜難行的山坡，穿過幽暗的山谷，越過低處的急流。跨過重重障礙便能登上山頂，飽覽眼前一碧萬頃的湖面，享受徐徐吹來的微風，俯瞰廣闊無邊的大地。「人不會停留在一處，我們總要前行，總要再經歷波折重重的低谷，才能再踏上高峰。畫雞蛋正是充滿陰霾的低谷，你會受傷，會氣餒，會煩躁。但更多的是，對下一個高峰的渴望。魯迅先生曾言：『不滿足是向上的車輪。』人生路上的失敗並不是否定你的能力和過往的成功，而是告訴你仍有無限潛力，迎接下一個頂峰。

    老師的話語暮鼓晨鐘，讓我幡然醒悟。人生定有低起伏，看待失敗和低谷應以樂觀的心態面對。那些懊惱正是我們不甘言敗的心態。昔日登頂的高傲自滿告訴你成功的喜悅，帶來堅決的信心，為你撥去未知的陰霾。人生的高低就如坐上過山車般，趣味無窮，若如一列緩慢前行的火車，人生便會枯燥無聊。

    人生的高低起伏是令人前進的動力，是生活的趣味，是令人嚮往未來的來源。享受高處的風景時，也不需懼怕低谷的幽暗，因你會迎接下一個頂峰，俯瞰另一番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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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華三院甲寅年總理中學 (S6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