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遺的快樂

我在繁華的街道上踽踽獨行, 耳邊全是行人談笑的聲音, 眼前全是行人的笑容, 這歡欣的情境令我倍感寂寞傷心。 我找了一個較佳的位置, 打算轉頭跟朋友聊天, 但是我心中的空虛提醒我, 今年起的除夕夜, 我得孤身一人地過。

 

往年的除夕夜, 我都是和好朋友一心一起過的。我們感情好得像姐妹一樣, 我們曾經一起談笑, 一起痛哭, 一起捱過六年艱辛的大學生涯, 一起在醫院工作。我們曾經約定以後無論多忙, 或者大家已經結婚甚至生兒育女後, 每年的除夕夜, 我們都要抽空到海邊一起欣賞煙花。可是, 自從新冠病毒在世界肆虐, 煙花匯演被取消了, 我們連續兩年的除夕夜便在病房過。我們一直深信疫情一過, 我們就可以跟以往一樣一起過除夕, 一起看煙花。怎料, 她在治療一個患有新冠病毒的病人身上染病, 病人被她治療好了, 但她卻因過於勞累, 抵抗力低病情不斷惡化, 直至有一天她離開了這世界。自從我的父母幾年前去世後, 我又沒有其他親友, 眼見其他人全和親友一起來看煙花, 只有我是自己一個人來看煙花的, 心裏更添淒涼之感。唉! 為甚麼事情不可以永恒不變呢? 這次第, 怎一個愁字了得!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新年快樂!」 一陣「啪啪」聲響起, 一朵朵煙花在黑夜的空中燃放, 一朵消失了, 另一朵又盛開了, 煙花形成各種精緻的圖案, 令漆黑的天空染上不同的色彩, 形成一幅幅令人讚口不絕的畫作。儘管我看了十幾次煙花匯演, 但我每一次都會被它的熣燦振震撼, 我呆呆地看着夜空, 直到再也沒有煙花了, 我才回過神來準備回家。

 

正當我仍在回味剛才的煙花, 一句不知從何看過的句子在我腦海閃過: 煙花一閃即逝, 但綻放的那一刻, 看到的人都永遠不會忘記, 也許這就是另一種永恒。我彷如醍醐灌頂, 不只是煙花, 人的生命, 所有美好, 值得紀念的東西都是這樣的。沒有事物是永恒不變, 我們這樣才學會珍惜。我和一心的友誼也一樣, 雖然現在已經凋萎了, 但只要曾經綻放過, 只要我把這段曾經在黑夜閃耀的友誼銘記於心, 那我還有甚麼遺憾呢? 我又為何必感憂傷和孤寂呢? 我又何必去希望我們的一生永恒不變呢? 只要我們曾經珍惜，美好和快樂, 即使失去也值得的。「我不應該緊緊握着以前一段的感情, 是時候放手了。」我對自己說, 同時感到自己從陰霾中踏出了一步。

 

我仍然在繁華的街道上踽踽獨行, 但心中的寂寞傷心, 已經消散了, 我的臉上也掛着一個很小很小的笑容, 重新發現一種久遺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