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

作者: 吳心弦 最後更新: 28/07/2022

「恭喜發財,身體健康,萬事勝意⋯⋯」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農曆新年,大家從深藏在隱蔽之處掏出所有紅色的裝飾:紅對聯、紅炮仗、紅全盒、紅花盆⋯⋯坦白說,今年面對這些賀年物件讓我產生一種沈重的心情。不過,當親戚朋友到訪家裡時,我都會把握內心稍微調整一點。

今天,爺爺、二叔、三叔、二姑婆等一踏進門,就說出那一連串祝賀說話,我也邀請他們坐下、品茶、吃糖蓮子。得到紅包後,我站在沙發前,看到壁上掛著一張熟悉的面孔,使我放下紅包,低頭沈思。爺爺從旁邊走來,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默不作聲地看著奶奶抱著還小的我的黑白照片。

奶奶總能讓我滿足,陪伴我走過童年。小時候,我們三姐弟常到爺爺奶奶家裡消磨時間。除了與即使年紀較大卻仍熱愛運動的爺爺玩電子體感訓練遊戲,奶奶亦會做我們最愛的粥;再加上甜甜的玉米粒、富有口感的肉碎,我們五人都津津有味的享用,每星期吃五餐都不嫌煩。偶爾我們也會到旁邊的沙灘游泳,爺爺奶奶就會帶著我們跑出沙灘,還抱著我們衝浪。進行「最高的沙城堡」比賽後,我們還會把爺爺的手提電話拿去打遊戲,幫他從二千多升到三千多級,也在奶奶手機上捉小精靈。

回到爺爺奶奶家,奶奶抱著我們,爺爺小心翼翼的拿出傳統舊式的菲林相機,囑咐我們其一幫忙拍照。結果,姊姊笑得不停,「咔嚓」的那一刻把我和爺爺奶奶的照片拍得矇矇的,令大家一直笑,笑到「蒼然暮色」卻「猶不欲歸」。

在眾多的笑聲中,我從自己手提電話的相簿翻出與奶奶的合照。爺爺在我身旁看見我與奶奶第一次游海水她鼓勵我不要恐怕的照片,也有我與奶奶用心尋找比卡超的相片,還有我們三姐弟與他們兩夫婦想用奶奶的拿手好菜的時候。「唉,多麼想念你奶奶的菜啊。」我默默地垂頭喪氣。我發現相簿裡儲存了一些無屬於的類別,或隨便拍的相片,於是決定把它們移到「垃圾桶」的位置,等待完全刪除。

相簿裡的照片,想刪除就刪除,毫不猶豫,易如反掌。那麼腦海裡的記憶、照片呢?我要是想刪除在腦海裡奶奶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照片呢?能刪除大家圍著床上蒼白的奶奶,掩著濕透的臉哭泣的照片嗎?如果能刪除腦海裡這些殘酷的照片,當作什麼也未曾發生就好了。

可嘆現實中,腦海裡的照片不能刪除,拍下來就是拍下來,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經過一項接一項的新年慶祝活動,我們在初四早晨坐上私家車來到香港人拜祭祖先的地方。站到墓地前,媽媽掏出一張濕紙巾,讓我們三姐弟為奶奶墓上的照片進行潔淨,把照片上的所有塵迹、污穢抹走。爺爺在照片旁邊的花樽插上奶奶最愛的花 – 黃菊花。爺爺示意後,大家同步低頭默想,有的抹下眼淚,有的鞠躬三次,而有的閉上眼睛,雨天上的奶奶聊近況。

奶奶,感謝您一直以來對爺爺、爸爸,和我們三姐弟的陪伴。您帶來的歡心、快樂會一直深深的刻在我們的心中。願您在天上享樂,過上平靜、安穩的生活;我們永遠、永遠都會想念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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