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腿

作者: 用戶 最後更新: 10/04/2022

『失去了, 才懂得珍惜。』  回望過去, 才發現自己和爺爺之間的關係多麼的疏遠, 即便生活在同一屋頂下,我們兩人之間毫無交談, 但這也許是因為爺爺從來不離開房間, 而我也不願意踏入骯髒的房間吧。 現在想起爺爺硬塞進我手中的那張五百元紙幣, 那一對永遠在門前等待著我的拖鞋, 想起碗中爺爺特意給我買的雞腿, 不爭氣的眼淚從我眼眶流下。 只能怪自己不珍惜我和爺爺度過的時光, 也從未察覺爺爺對自己的關愛—直至火葬那一刻, 才能放聲哭喊。 哭的, 是為離開的爺爺,是為自己的愚笨,也是為今生的為憾。


從我懂事起,爺爺便已經因為病情而長期留在自己的房內,每當我到祖父母家探訪時,只會在他偶然出來吃東西才會見到他。我們兩人之間卻只有禮貌而不親切的微笑, 說了兩句, 他那瘦弱的身影便會蹣跚回房間,正當我伸手挽留,爺爺的身影便隨著門一關,在大廳的笑聲中漸漸在我腦中淡去。 在奶奶和爺爺相繼離開人世後,我沈重地收拾他們身前住的屋子; 翻着陳舊的照片, 摸著那些佈滿歲月痕跡,,早已淡為黃色的紙, 站在那曾經充滿笑聲的客廳中,現在卻只能暗自神傷。


看著照片中那開懷大笑的翩翩少年, 撫摸着照片中那熟悉的面孔,才慢慢回過神來 —還真是可笑, 過了這麼多年, 我對爺爺年少時的各種事蹟一無所知,也從未過問。


『爸,爺爺以前是一個怎樣的人?』我的父親放下了手中的照片,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沈默了一陣,才終於開口說:『他是世上最好父親,雖然他不懂得身為父親表達自己的父愛和關愛,但我在心中一直都知道並感受到他的冷漠中仍有著對孩子的深愛。那種愛,是無言的,是嚴肅的,卻是一個父親給予孩子的世界。你知道嗎?爺爺他對你的冷漠和你們之間的距離感也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結果,他曾經是那座人人依靠的高山,後來卻因為重病而無法負擔起家中的責任。爺爺不願面對這個事實,對著你,也只有倍感內疚,認為自己無法為你提供一切最好的,無法做一個稱職的爺爺。』聽到這裡,淚悄悄地流下,嘴裡鹹鹹的,心裡酸酸的—對不起,爺爺,要是我當初對你坦言一切,不知我們之間是否還會有如此多誤會?


今天是清明節,我隨著家人去掃墓,最後卻因為實在無法面對滿意的情緒,便留在車上,安靜地聆聽著雨水打在車上的聲音,劈裏啪啦,劈裏啪啦—不知,上天也是和我哭喊著嗎? 父親回來了,看到我淚不成聲,便只是將手中的飯盒遞給我。『 吃飯吧,不快吃,飯也不熱了。』我靜靜的點頭,將飯盒揭開,車中瀰漫著那誘人的香氣。白飯上的,是令人垂涎三尺的雞腿。車中安靜得針落有聲,只有我們兩人在大雨中吃著飯的聲音。


爺爺,我想念您給我買的雞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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