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

這些年來，年老體弱的我根本沒法工作，只能靠做衣服來維持生計，窮困潦倒。我和孫兒阿寶相依為命，他每天都得陪我吃苦頭，很是可憐。說起來，我越來越生氣，我的兒子拋妻棄子，我的媳婦又把阿寶塞給我，自己不了了之。這對阿寶很不公平，這麼小就被遺棄，真心疼我那苦命的孩兒啊！我不忍心，便拼了命工作，只求他有兩餐溫飽，生活安逸。

就在這月黑風高的晚上，我披著一個厚厚的頭套，穿上那個不孝子的舊衣服，偽裝成一個男人。經過一翻艱苦，總算到達銀行。我吸一口氣，跟以前一樣，毫不猶豫地衝進去。很可惜，僅僅裝了一袋鈔票，警報器「滴嗚滴嗚」響起了。在九十九次小心謹慎的行動裏，這是我第一次失敗。我連忙拖著虛弱的軀體，用盡全身的力氣奔跑，行動卻比平常緩慢。眼見警察一步一步逼近，我利用小聰明，躲在草叢後，才能逃脫警察的追捕。回到家時，我撐著眼簾，疲累地寫了一張紙條給阿寶，把剛偷來的半袋錢放在地上。看著他睡得陶醉的樣子，我一邊撫摸他的頭，一邊默默落淚。我脫下頭套，放進手中的錢袋裏，依依惜別，離開房子，連夜趕到城市。

另一天早上，我一整夜沒睡，精神恍惚，沒精打彩，很是疲倦，找到一間咖啡店休息。我不斷提醒自己，我不再是一個賊，我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婆婆。突然，一把熟悉的聲音在我旁邊遛過，我的兒子竟然在此，幸好他認不出我。我悄悄地往他的方向看，他西裝革履，看起來家境富裕，是社會的上流階層。只見餐桌堆滿咖啡杯，那張收據還比他高呢！他十分愛面子，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一定是忘了帶錢包。漸漸，我睡意朦朧，酣然入夢。

「刷刷」！我慢慢睜開眼睛。一個衣衫襤褸、骯髒邋遢的乞丐在猛烈地搖晃裝滿前的杯子，向我乞討。當我看見他，我想起了我貧窮時的生活，體會他的心酸，我慷慨地掏出一疊厚厚的鈔票，放進他的杯子裏。兒子雙眼發光，盯著我的袋子。我只好裝睡，讓他偷些錢來結帳。唉，只怪自己當初沒好好教他，有其母必有其子，他跟我一樣心思深沉，凡遇到挫折便生壞念頭。他的手猶豫地伸到我的袋裏，可是他的行動被門外的煞車聲停止了，我也「醒」了過來。一名警察走進店裏，貼上一張告示，表明相中是一個正在逃竄的大盜。我心想：這不就是我嗎？警察毫無要離開的意思，我聞風喪膽，六神無主，一邊想辦法，一邊隱藏我的不安。我急步走到廁所，急張拘諸，屏氣斂息，坐了好幾個小時。

「噼哩啪啦」！外面傳出巨響，我擔心兒子出事了，便鼓起勇氣，走回座位。滿地都是鈔票，警察暈倒了，膽小如鼠的侍應躲在一旁，兒子也害怕地抱著頭。他手裏拿著面具，想必他知道我是誰。我搶回面具，指著他罵了幾句，拿著袋子離開。在我等巴士的時候，兒子捂住臉哭泣，不敢面對沒錢付的事實時，我跑回店裏，為他解圍、付錢。他驚愕不已，叫了我一聲：「媽媽！」我回過頭來，熱淚盈眶，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

「把她拿下！」我的手被扣住了，我被綁住了！我的兒子出賣了我，還算計我，這根本就是一個局！

我雷霆震怒，大喊：「你這個不孝子，竟敢背叛我！你永遠都不是我的兒子！」

他激動地回應：「媽媽！你惡事做盡，這個坑你越踏越深，根本無法自拔，我只是為你好！你明白嗎？」

我苦笑著，說：「自從你拋棄阿寶那一天，我難以養活他，我們過著怎麼樣的生活，難道你不知道？為什麼你要把我逼到這個地步？一步錯，步步錯，我已經無藥可救了，你就放過我吧！」

他冷靜下來，耐心地對我解釋：「媽媽，當日我離開就是為了這一天，我想幫您改過自新。我不想再看到您這樣折磨自己和埋沒自己的良心。媽媽，請您聆聽我的忠言。」

我點點頭，心甘情願到警察局。在監獄裏，我反省了自己的罪行和帶來的惡果。我也很抱歉，誤會了兒子的苦心，我實在是太壞了。這段時間，我已經洗心革面，決定不會再做壞事，只做一個熱心助人、胸襟廣闊的人。

出獄後，我徹底放下以前的仇恨、痛苦，拋下過去，迎接未來。無論以前和兒子有多麼不睦，有多麼討厭對方，我們放下成見，重新開始相處，畢竟我們是心靈相通的母子。我們回鄉找阿寶，三代同堂一起過著幸福的日子。

作者簡介

dgs-211111

拔萃女書院 (S1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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