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餘暉

作者: nickname-dgs-466053 最後更新: 06/04/2022

夕陽西下,和緩的清風徐徐拂面,踏著殘陽的斑駁碎影,我和年邁的父親漫步在街道。


  萬籟俱寂,我彷彿置身一片無邊無際的汪洋,聽不到海面的浪潮起伏,更看不穿深不見底的蔚藍。殘陽伏在山脈,傾聽父親滄桑的故事。


  「還記得兒時送你去這條街上的冰淇淋鋪,你笑得花兒一樣,跟放飛的風箏似的。」父親不禁笑意盈盈,擠出滿臉小蛇似的紋路,嗓音卻好似那砂紙,打磨著對往昔的眷戀。我低頭,只覺父親無故冒出的幾句碎語絮叨又做作,默默戴上耳機,看見縱橫交錯的磚縫上,螞蟻來回跑著。草叢中點綴著的珍珠白、絳紫、米黃的花兒,都被黃昏染上了一層金黃,彷彿油畫中,畫家為它們精心點上了色彩,卻唯獨我和父親之間,是老照片中的黑白。


  漸漸地走到人雜的地方了。兩旁的鋪子擠滿人潮,空氣中瀰漫著熟悉的油條、煎餅和炒栗子的味道,甚至參雜著一絲難聞的汗水味,討價還價的聲音塞滿了耳朵。孩子們放學後就一窩蜂地湧到了那邊的幾個賣小吃、玩具的鋪子,賣糖葫蘆的胖老闆罕見地站起了身來,笨拙地數著錢。人群中不乏父親帶著女兒的,若是女兒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求父親買個冰棍兒,而父親不許,那麼女兒也只好撒個嬌了之。我皺著眉在人群的激流中掙扎向前,把父親遠遠拋開,而上方是肩並肩、手牽手的紅楓木沙沙作響,耐心地哄著棲息在枝頭的鳥兒,還有我那無奈的悲哀。


  散步散到兒時的那家冰淇淋鋪的位置,不禁心頭一緊,回想記憶中搭著藍白棚子下那女孩兒怎樣拿著冰淇淋,跑著跳著拿給她父親看啊!而眼前早已沒了什麼棚子和父女,只有落寞的碎影玻璃般散落在樹葉上,落下,鋪滿一地。在樹與影的旋律中,又是怎樣的不和諧呢?


  二人無語,只是坐到一張長椅上,昂首,凝眸。雲彩本潔白,撕碎了,揉開了遍佈長空,有的是鯨魚在夢中嬉戲,有的是蝴蝶在叢中飛舞,卻都披著一層橘黃的外衣。殘陽總是令人敬佩的,耗盡自己的每分每秒,把光亮最後地灑在街上。朦朧的光暈散開,直直在街道上塗上一筆輝煌,又宛若天上灑下石子,鋪成了一道通往遠方的道路,指引著迷途的路人。恍惚間,音樂間夾雜著清風的絮語,而肩膀上多了一層外套,伴隨著熟悉而安心的味道。我摘下耳機,扭頭望向父親,我好像許久沒有這般凝視父親了。歲月斑白了他的髮絲,混濁了他的眼睛,可藏不住的愛卻是要從他那雙慈愛的眼睛溢出來似的:「冷了,披上我的外套,就不冷了。」


 父親啊!年邁而慈祥的你,又何嘗不像這夕陽?燃燒著自己的餘生,為您的女兒,我,鋪上一條無阻的前路!我又有什麼理由與您越行越遠呢?殘陽映著街道旁的郵筒、兩旁搖曳的楓樹、匆匆的行人,以及長椅上,依偎著的父女。


  望著殘陽落下的影子慢慢移動,最後消失不見,我又要感嘆:「時光啊!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父親,我愛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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