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精選 

我在運動之中找到對初心的執着

作者: 何凱翹 最後更新: 25/03/2022

       仰頭而望指尖隨手腕旋動,身體隨手臂的旋轉由心而發舞動,踮起腳尖沉醉於柔和的音樂中,翩翩起舞。

       那是我學習拉丁舞蹈的第七年,從前純真的我沒想過對舞蹈的堅持竟敵不過疫情的來襲。隨著踏上中學的軌道,所面對排山倒海的學業壓力是一個猶如監獄般的鐵籠,它把我籠罩禁錮,讓我無從發洩情緒,我快要窒息卻只能默默流淚。我對拉丁舞蹈的熱愛被這鐵籠分隔,曾經燃燒的熱誠火焰殆盡。我盡努力保留最後的一絲希望,卻敗在二零二零年的疫情擴散之中。

       兩年後的一月,我努力重燃對舞蹈的熱誠⋯⋯站在舞蹈室的中央,耳邊響起熟悉的音樂,聽着舞蹈老師為我所數的節拍,我不自覺地跳着倫巴舞,一滴淚從我的眼角落下⋯⋯我很感動,亦發從心底地感恩:原來舞步早已刻在我心扉。

       獨自凝望老師輕柔的倫巴舞步,她微笑着伴隨寧靜緩慢的音樂節奏,宛如一朵毛茸茸的蒲公英,隨風優雅地旋轉,散落種子到遠方。也許八年前我拾起了她的其中一顆種子,靜心等待它長出幼苗:培養我對跳舞的熱愛,最終七年前我找到了那朵蒲公英 — 她成為了我的舞蹈老師,培養出我對拉丁舞的那份純粹的初心⋯⋯

       倫巴舞的舞蹈動作充斥着深情,是舞者當下最直接的感情表達,相比其他熱烈、輕快的拉丁舞蹈顯露出一份淡雅、温柔,然而對我而言倫巴舞更是象徵一種無戒心、單純信任的表現,只因只有放下戒備才會令人從舞中感受到舞者所煥發最透徹的感情。或許我的童年就是一段倫巴舞⋯⋯

       憶起七歲那年第一次參加舞蹈比賽,我牽着爸媽的手蹦蹦跳跳的踏進會場,母親牽着我到休息室化妝、換上珍而重之的舞衣,又掛上至今仍然保留着的「七二六」賽手號碼牌。進舞池前父親緊握我雙手,以他低沉的聲線鼓勵着初次出賽的我:「能否入圍總決賽並不重要!感受舞台,加油努力!」原來我曾經純粹、衷心地熱愛跳舞。倫巴舞的音樂響起,我仍未掌握數拍子的技巧,卻自信地融入音樂之中,跳着舞蹈老師悉心教導的舞步。重心在旋轉動作中從左腳轉移到右腳,舞衣上的流蘇、串珠隨着身體的轉動搖擺,發出「沙沙」聲。舞池外「咔嚓」一聲,我不太熟練的旋轉動作被父親的相機攝錄。照片中的我掛起最純真燦爛的微笑,自在地在評判面前做着旋轉的動作。仍不習慣穿上拉丁舞鞋的我還好像站不穩,不經意望向觀眾席上爸媽的位置,卻收獲兩個欣慰的微笑。當日留下初賽的回憶仍然刻在我的腦海中,以爸媽當時錄製的影片作記錄。

       恰恰舞是我第一種接觸的拉丁舞蹈。六歲那年,父親第一次帶我到老師的舞蹈室。我專心地觀察老師的指導,只見她糾正着一位學生稍微垂下的手臂,又在恰恰舞音樂響起後數着節拍,伸出左手牽着我因緊張微微抖震的右手,邀請我嘗試跳恰恰舞。老師的「瀏海」整齊,頭髮以「馬尾辮」綁起,她以清澈明亮的雙眸親切、自然地微笑着,耐心地引導我鼓起勇氣一起跳恰恰舞。恰恰舞輕盈的舞步、節奏輕快的舞曲締造出熱情的舞蹈,對我而言更象徵對拉丁舞單純的熱誠。也許我生命中的恰恰舞舞曲在二零二零年被迫停奏:我喪失了對拉丁舞的熱愛。

       兩年以來,我一直在反省那天倉猝的決定放下拉丁舞⋯⋯我懷念與朋友一同出席舞蹈課的時光,懷念從前舞蹈老師對我的支持、鼓勵,懷念七年以來的參賽點滴,如今卻只可在僅餘的回憶中回味。 

       看着玻璃櫃內整齊排列的獎盃、獎狀,我又不禁質疑自己對跳舞的心態是否變了質。我曾經承諾參賽是為感受熱鬧的氛圍、享受舞台、汲取經驗、創造回憶,究竟我是從甚麼時候起追求獲獎的虛榮感⋯⋯那七年的成長、經歷,我的單純是否已被學業上名次的競爭污染?以致我漸漸視一同參賽的朋友為對手,日常的對話中僅剩虛言假語,與彼此的相處只有嫉妒。就算我是靠努力獲得玻璃櫃裏的這些獎項,如果參賽只是為了獲獎,那跳舞的意義何在?如果我是抱着這樣的心態、目的,那豈不是違背了小時候跳舞的初心嗎?慶幸這兩年的反省讓我重拾當年六歲的我學習拉丁舞蹈的初衷。

       九年的時間,我從單純的小女孩變成堅強的少年。我仍懷念拉丁舞在我童年裏留下的足跡,但也許這就是成長,我無法一直只為跳舞付出時間。人越大,須兼顧的責任越多,我只可作出取捨,以犧牲舞蹈成就學業。但那對拉丁舞純粹的熱愛烙在了回憶之中,熱誠的火焰一直在心靈深處燃燒。

       牆上依舊掛起七歲那年初次參賽沖印的相片,原來我在拉丁舞中找到了一份對初心的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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