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

  黃昏來臨，天中的雲朵燃燒著，反映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海浪拍打著岩石，輕輕的撫摸著海灘上細軟的沙石，唱著輕快抒情的歌曲。清涼的海水掃過我的腳，我想起自己的外婆⋯⋯

  小時候，爸爸媽媽長年在外地出差，所以要把我託付給外婆照顧。外婆十分疼愛我，每天也會為我煮美味可口的家常菜，又會帶我到附近的公園玩耍，我們玩得不亦樂乎。印象中最深刻的是我們每天也會在黃昏時到海灘拾貝殼，婆孫兩人和蒼穹中的日落餘暉，形成了一張絕妙的風景畫。外婆是最照顧我的人。一次，我生了一場大病，大半夜發了高燒。外婆溫暖的手摸著我發燙的額頭，臉上盡是擔心。她咬了咬牙，下定決心，把我從位於郊外的鄉村踏單車，送到城市裏的醫院。我的童年回憶大多也有外婆的存在 — 對於我而言，外婆是和我最親近的人，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角色。

  日月如梭，轉眼間，我成為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爸爸媽媽終於不用在外地工作，有能力接我回家居住了。漸漸的，我和外婆的關係變得疏遠，每次見面我都不願和她多談，因為她每次都在重複同一些問題。我感到煩厭，開始避免家庭聚會，用功課和溫習作為藉口，彷彿前幾年一起居住的回憶已經已經化為泡影。

  一次，外婆到我家小住幾天，順便探望許久不見的我。聽到這個消息，我心中是一萬個不願意，不過爸爸媽媽已經答應外婆了，我也只好對他們的決定妥協。外婆來的幾天，我生活中的煩惱又多了。「做完功課了嗎？可以吃飯了！今天的菜式還是你最喜歡的呢！」外婆的聲音從客廳中響起。我不禁深吸一口氣，壓抑著心中的煩躁。我無視了她的話，繼續埋頭苦幹。終於，外婆打開我的房門，探頭進來。「你做完了嗎？」她帶著溫柔的笑容問，但這令我感到無比憤怒。「既然我沒有回答，你就應該知道我還在做功課！為什麼你那麼討厭呢？你真的令我覺得很躁急，你知道嗎？現在，請你離開，然後我想吃午餐時我自然會出去！」我拋出一連串的狠話，攻擊著外婆的心。只見外婆的臉上浮現出心碎的模樣，她緩緩地退走，靜靜地關了門。

  後來，外婆回到自己的家鄉，我們每次見面也只是噓寒問暖，沒有再深入的交流。直到⋯⋯「一心，你的外婆剛剛確診癌症 —」媽媽咽著淚水說。我的腦袋一下子就空白了。外婆？癌症？上次看到她開好好的— 不過仔細想想，最上一次認真地看望外婆似乎是幾年前了。醫院裡，到處都瀰漫著令人不安的惡臭味。外婆在病房裡靜靜地躺在病床上。她的臉色窗白，頭髮凌亂，身體瘦得弱不禁風似的，以往掛在嘴邊的燦爛的微笑也不見了。我撲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著。

  不知何時，我在外婆的床邊睡著。迷迷糊糊中，我醒來了。外婆站了起來。「一心，不如我們到海邊走走？」我小心翼翼地攙扶著虛弱無力的外婆，到醫院前的沙灘去。兩組腳印慢慢地地在細軟的沙子中行走著看。外婆頭上被落日餘暉閃耀著白髮蒼蒼的頭髮，淚水從我泛紅的眼中奪眶而出。外婆的生命就像黃昏一樣，走到人生的盡頭。一天是如何短暫：日子一天一天地過，眨眼間，身邊的人也不知為何變得日薄西山了。

  「對不起，外婆。」外婆向我投來慈祥的笑容。「我從來沒有責怪你啊！」她輕快地說，但不知為何，她的聲音聽起來是如何的苦澀。那天，我們談了許多許多，我解開了心結，我心中沈重的石頭也消失不見。天空中五彩繽紛的顏色淡了下去，取代而至的是黑漆漆的夜空。無數的星星閃爍著照亮了黑暗。月亮羞答答地從烏雲中探出頭來，如外婆像黑夜中的明燈一樣，點亮我的世界。

作者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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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萃女書院 (S2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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