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島隨筆

狹窄的月台上，稀稀拉拉的有幾個人，靜靜地等待叮叮車的到來。
      遠方，彎彎曲曲的軌道蜿蜒地爬來，摩擦得光亮的表面，在月色下泛起微微的銀光。
      拐角處，一輛叮叮車四四方方的輪廓，朦朧地出現，下方圓圓的車燈，散發出一束光，混濁，卻又深沉，迷離地注視著前方。
      車頂，一根長長的辮子，拖著他蒼老的身軀，笨拙地扭動身子，慢慢地轉彎。被龐大的雙層車身，隱隱淹沒的輪子，緩緩地著軌道上滾動，搖搖晃晃地朝月台滑來。
      暈乎乎的車子，呆呆地往前，超越月台些許，似乎才驚醒，猛地一震，左搖右擺地停了下來。
      昏暗的燈光下，叮叮車上的廣告被照亮了。紅，是那般的鮮豔，衝擊著人們的視線。在這喜慶的背景上，是一隻露出眼睛的卡通小黑貓，短短的耳朵豎起，眨也不眨的眼睛，直直地盯住前方。幾句白色的廣告語，用粗體字大大地寫著，如此的醒目。
     「叮叮」清脆的兩聲響起，敲碎了冰冷的空氣。
      「砰」重重的一聲，突兀地砸響，折疊的鐵門，猛地被拉開，車門打開了。
       我朝叮叮車走去，望見在邊角之中露出的雞塊鐵皮，出現絲絲的鏽跡，仿若一條條皺紋，深深淺淺、粗粗細細，爬滿他早已過百年的身軀。
       踩上磨砂的地板，我穿過車子長長窄窄的過道，小心翼翼地爬上陡峭狹小的螺旋式樓梯，來到二樓，在涼涼的木頭椅上坐下。
       「哐噹哐噹」，一下一下的聲音，充滿節奏地奏響，搖搖擺擺地，叮叮車緩緩地滑動。
       透過半掩的圓拱形窗子，風，涼幽幽地吹進來，帶有冬天夜晚少許的寒冷，在車廂裏流動，是那麼的舒爽。
       我倚在靠背上，感受著車子的晃動，靜靜望著窗外的景色。
       高樓大廈不斷閃爍出彩色的光芒，不停地滑動著，跳躍著，照亮著夜空，也照亮著那些古老的街名。
       「叮叮」的聲音，又輕輕地響起。車一搖一搖地停下。
        我快步走下樓梯，來到前門處。
       「嘟」短暫的一聲吹響，我拍了八達通，跳下車子。
        站在有些許簡陋的月台上，望著叮叮車沉重地向前滑行，搖搖擺擺地慢慢離開，漸漸地融化在夜色之中。
        我多麼希望可以讓這個老人，帶我再過走一段路，一段穿梭在遙遠時空裏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