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次

「叮─」


訊息提示聲再次響起。我煩躁地拿起手機，一瞥，還是表情符號。明知道表情符號沒有任何用處，為什麼還要發呢？看着接下來的信息，不是推卸責任，就是不知道，很明顯，她放我鴿子了。我的眉頭在不知不覺中蹙起，眉間攏集的除了憤怒，還有濃濃的失望。失望於她的處事方式，也失望於自己只會一味地忍。

好吧，我承認我很記仇。我們之間相處的點滴，我都銘記着，沒有忘，也忘不了。她喜歡玩偶，也喜歡巧克力口味。她討厭別人偷拍，也討厭別人擅自碰她的東西。她的愛好，我都一一記下。她的底線，我從來都不會去挑撥。可她有把我的事放在心上嗎？我一再重申：我不喜歡別人轟炸我，不喜歡別人遲到，更不喜歡別人失諾。可換來的只有她的漫不經心。

我要和她斷絕來往嗎？這個問題再次如泉水般湧上心尖。可每每想到此處，腦海中便像收音機般，倒帶出我與她相處的每一幕。她輸掉遊戲時，腮子鼓起來，不忿的神色；她喝珍珠奶茶時，眼睛彎起來，愉悅的神色；她落選校隊時，腦袋瓜垂下來，怏怏的神色……罷了，這是我最後一次的容忍。

「叮……」

手機不停響起。我習慣性地打開通訊軟件，看到的只是一堆毫無意義的句號。一個又一個毫無間歇的句號，似在不停挑撥着我的耐心。別再發了，我嘗試在訴說我的不滿。可換來的，只有她的變本加厲。很明顯，我被她轟炸了。我不是不止一次說過：我不喜歡別人轟炸我嗎？她是現在情緒比較激動，暫時忘了，還是根本沒記得過？我額頭的青筋在跳動，生氣於她不重視我的意見，也生氣於自己狠不下心。

我要封鎖她嗎？她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頓時縈繞在耳畔。她的嗓音溫柔而平和。她的口頭禪也浮上心頭……唉，這肯定是我最後一次容忍她觸碰我的底線。

「叮─」

她發限時動態了。我順手一按，映入眼簾的是我的醜照，背景是上次我約她逛街的商場，就是她遲到三十分鐘那次。我的眸光冷了下來，手也漸漸握緊，怒火在胸中翻騰。我已經沒跟她計較遲到的事了，偷拍我也算了，可照片下設定的「公開」尤其刺眼。你不喜歡別人偷拍你，我會喜歡別人偷拍我？你有站在我的角度思考嗎？須臾，我面色才稍霽。可我仍十分惱怒，惱怒於她不尊重我，也惱怒於我心中依然抗拒與她翻臉。

我真的要和她翻臉嗎？她或許只是在和我開玩笑，只是不太懂把握分寸。我竟然還在為她開脫，我自嘲地想了想。眼中戲謔的目光，彷彿在嘲笑自己的軟弱。算了算了，反正這都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一定是我最後一次以開玩笑的方式揭過一件令我慍怒的事。

最後一次？真的是最後一次嗎？我都對自己說過幾次：這是最後一次了？可換來的，只有下次的最後一次，永無止境。朋友到底是什麼？我想真正的朋友應該不需要自己持續的忍让。隨便吧，反正我也不是果斷的人。我只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永遠都不會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