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

作者: 用戶 最後更新: 27/04/2021

一陣陣呼嚕聲從一朵雲中傳來,天色微亮,厚重的雲層在只有薄霧的低空中顯得十分突出。開始嘈吵的雀鳥聲也並未叫醒酣睡的人,直到天光刺眼時,抱著九齒釘耙的他才不情不願地開眼。

 

又飛了一刻鐘,天蓬剛在福陵山下,他徑直向山頂走去,雖在取經路上一直吵着要會高家莊,但經一路九九八十一難後,他已是悔不當初,無顏再前去,只想回洞中安逸地當着淨壇使者。走到山腰時,樹林還是老樣子,當年也是在這救了高家小姐,他不禁又想起初入高家時與高小姐的點滴。天蓬揉了揉眼睛,簡直不敢相信,因不遠處的樹上吊着的正是充滿怨氣、周身散發紅光的高小姐,鬼魂是快要成厲鬼的樣子。天蓬跑去叫她,無奈高小姐如生前般精神錯亂,呆滯地沒給他半點回應。天蓬急得伸手去解他的繩,卻突然眼前一黑,陷入一片混沌……

 

混沌之中,他身處高家莊,是高小姐房間。高夫人跪在地上哭,高小姐依然渾噩,被兩個家丁按着。高老爺不耐道:「難道蘭兒這樣,我會不心痛嗎?外面會怎麼看待我們高㗎家?」高夫人哀求道:「那就讓他們說過夠,我只要蘭兒。」高老爺氣得擺手:「他已被那豬精玷污了,人還癡傻了,我高家名聲全敗壞了!」高家自年前天蓬來了幫忙後蒸蒸日上,這也是為什麼高老爺起了疑心卻仍答應他的提親。可是,在得勢後又翻臉不認人,令他犯下錯事。在一轉眼,家丁用白綾絞殺了高小姐,卻向外宣稱病逝。

 

天蓬的愧疚和悔恨不斷加深,難怪她會出現在那裏,多深的牽絆才把她困在那裏,更是即使痴傻也要化成厲鬼……天蓬猛地睜開眼,自己仍在樹林,高小姐已不見蹤影,他從石上跳下來,前面傳來一片嘈雜,他過去查看,一群山賊圍着一輛轎子,家丁丫鬟明顯不是他們對手,赫然是當年他初遇高小姐的場景。他稍作遲疑,之後直接以真面目示人,施了個法便嚇退了人,只有轎中人不知狀況,天蓬轉身想離開,轎中人卻開了口:「恩人請留步。」聲音依然悠揚婉轉,眼看轎中人打算出來,天蓬忙開口說:「小姐還是別出來了,在下粗鄙,面容醜陋,怕污了小姐的眼。」高小姐笑了聲道:「恩人於我有恩,怎有不當面道謝之理?」正欲出轎,天蓬索性對她施了個定身咒,忙解釋道:「小姐莫怕,俺老豬施的只是定身咒,說完話便幫小姐解咒。」他說完又是一番思索:此情此境實在怪異,和高小姐的相遇大概也是這個時辰,也是出現山賊什麼的,除了他這次沒幻變成人赤手空拳外,其他細節皆和當年別無二致。他想了想剛才的所有經歷,大約有了些想法,才開口道:「我姓朱名剛鬃,乃豬精,小姐也知道我有法術非凡人,在這只是等候東土來的取經人,非善類也絕非歹徒,沒存加害之心。我解了咒後,小姐看着辦吧。」他在賭,看看是不是如心中所想那般……

 

幾個月後,天蓬仍有些恍惚,他所求的大概就是這種日子吧。那天高小姐確實被嚇倒,他黑臉短毛,生得長嘴獠牙,剛鬃扇耳,但高小姐仍禮貌道謝。再之後他把高小姐送回家,府上的人都怕他,高小姐解釋過後,高家莊的人便沒那麼怕了。如今他時常來往高家莊,為方便幻化成人,規矩老實,不敢再有糾纏,高家也因他的幫忙而日漸蒸蒸日上。

 

好景不長,高小姐突然生了重病,臥病不起,他施法也不見起色。他心中清楚,當命數有所改變時,有所得必有所失,只有她看見高小姐周身散發的紅光,連開了天眼的土地也看不到,看來要病逝也真躲不過。天蓬想回天宮向太上老君求藥,但因被貶,不得輕易回去。實在迫不得已,他只好去了廣寒宮。嫦娥以為他死性不改,開口便想趕人,誰料他竟跪下解釋因由,說得嫦娥也有所動容。嫦娥鬆口道:「那你現在當真沒對她存別的心思了嗎?」天蓬頓了頓才確定是嫦娥問的,他語氣平緩答:「你知道嗎?我這次看見她病臥在床我便知道,我更想她好好活着。我不知道上一次和這一次到底是不是只是見色起義識,也許是有動心吧,若不想心,不會一直唸叨;若上心,也不會沒見她的想法,但到底還是在乎的。我毀了她一次,而是難辭其咎,我不會也不能在傷害她分毫。現在有重來一次的機會,我當真不想再糾纏,只要她餘生安穩。何況命數是我改的,該受這些的也應是我。」

 

說完他釋然地扯了個難看的笑,向嫦娥叩了個頭。「對你也是,早該道歉了,實在冒犯了。」抬頭卻見嫦娥扭頭抹淚,天防蓬知她是想起后羿,便站起身安靜地等她。

 

幾日後,高小姐便痊愈了,休養一段時間,唐僧他們也來了借宿,一切平安地按部就班。臨行時,高小姐送了他一件衣服,又對他說了兩句道別的話。天蓬後來想起才記得,上次差點被妖怪給煮熟的時候,他夢過這場景,上天當真厚待他了。

 

四師徒「再一次」到西天取經,豬八戒還是好吃懶做,膽小好色。路上,他「依然」一直喊着要分行李回高家莊,「依然」一次也沒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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