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皿

            生活既不苦，也不甜，只是一個器皿而已。

            小時候年少無知，經常受其他人的言語所影響。其他人對生活的感悟，我也是略有所聞。有人對我說:「生活就像糖果一樣甜。」也有人對我說: 「生活比苦瓜更要苦澀。」我聽到這兩個截然不同的答案，心裏總是大惑不解，也許是因為我無知，也許我當時經歷太少，不懂人情細故。不管怎樣，我把這個疑問藏在心底有些時日。

            一天，我的母親和我的姨母在電話聊了些閒話家常，偶然提到「生活」二字，這觸動了我敏銳的神經，我心裏只想問一個問題: 甚麼是生活? 我好不容易等到她們聊完，我就迫不及待地以一張無知而天真的臉問母親: 「甚麼是生活? 有些人說它是甜的，又有些人說它是苦的，它究竟是甚麼? 」母親顯然有些愕然，只有四歳大的兒子問她一個這麼抽象的問題。可是，這問題並難不到總是在我心裏「無所不知」的母親。

            她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並不把我的問題當成兒戲。她走到廚櫃，拿出了一個玻璃器皿。器皿上面無特別的圖案，平平凡凡，我也不解母親究竟想怎樣回答我。

             她彎下腰，摸一摸我的前額，然後指着那個器皿道: 「兒啊 ! 其實他們都錯了，生活並沒有所謂甜與苦，酸與辣，而是像這個器皿一樣，本無味道，只是把有味道的「食物」盛載起來，你就以為它有味道罷了。以後當你遇到傷心或失意的事時要記住，生活並不苦，苦的只是那件事情，那件單一的「食物」，如果你能仔細細視這個器皿，你會發現生活中還有很多甜的「食物」。你如果覺得生活變苦了，就要想起甜的地方，生活的意義在於你能品嚐到各種味道的食物，有笑有淚，過苦或過甜都不是好事。你也許不明白這個道理，但你以後就會體會到的。」

             我當時對母親的金石良言仍然一知半解，只知道生活是器皿，卻不知內在的含義。只是幼稚地向周圍所有人「宣揚」這個訊息，他們問我原因，我卻答不出來，只能支支吾吾地說: 「好像因為生活有苦的食物和甜的食物。」他們聽到後都哈哈大笑，我卻不以為然，繼續以我的「偉論」感到自豪。

              十年後，那個天真的小孩已成長成一個頗為成熟的青少年了，以前的稚氣不再。我也總算明日母親當日的一片苦心了。每當身邊的人慨歎生活時，我會回應: 「生活既不苦，也不甜，只是一個器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