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一條腿，上了一堂課

「唉呀！這條路那麼狹窄，還要在這裏礙着。」一個拿着拐杖的年青人一拐一拐地走着，走一步也要花五秒。我是陳向華，五年的工作生涯，使我變成一個急性子的人。

  我這一陣子腿常常感到酸痛，前兩晚還開始發燒。隔天我在鄰街買了一包「特強感冒藥」，吃了一天，一點效用也沒有，還說是「特強」，也只不過是推銷技巧而已。不過，我並沒有到醫院，心裏猜想一個星期左右便能康復吧。

  過了一個星期了，體溫計上面的數字從來沒有下降過，雙腿連站起來也會顫抖，我住的公寓不算很大，但我從廁所來回房間也要五分鐘，一路上還似乎有個隱形人拖着我的腿，我終於忍受不了，決定到醫院檢查。

  檢查結束。不是感冒，是骨癌，醫生說癌細胞已經開始在腿部擴散，需要進行左腿截肢。「啊⋯⋯」我丟下了公事包，直衝出醫院外，然後因體力不支倒下了。看着一個又一個路人在身旁走過，我掙扎着想站起來，手腳卻不爭氣地抖着，趴在地上，動彈不得。我絕望地抽泣起來。這是我小時候想像當自己得悉患上絕症的反應。但是，原來當一個人面臨絕境的時候，竟是出乎意料地冷靜。我先是想到前星期公司發下薪金，才剛買的名牌鞋子，再是想到滿櫃子的襪子⋯⋯可是，悲傷漸漸湧上心頭：我的事業才剛開始發展；我還有家人要照顧，怎能成了一個傷殘人士呢？

  深呼吸……在手術前的一段日子，我每天都這樣告訴自己，努力克服這一個事實。雖然我以後會變成一個傷殘人士，但是公司並沒有嫌棄我，這一段日子，我一直都有在上班，生活一切如常。直至手術的那一天，我的家人緊握着我因緊張而濕透了的手，送我進手術室。我的心不斷在蹦蹦亂跳——麻醉藥生效了，心臟慢慢冷靜下來，有節奏地跳動。這時，我猶如在海中央，坦蕩蕩地躺在無邊無際的海面，那裏一個人也沒有，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完全沒有絲毫的痛楚。什麼都不用想的滋味實在是太棒了⋯⋯我就這樣躺了數小時，飄呀飄，飄呀飄，飄到了一個小島上，我聽到了一道聲音在呼喚我，好像是從天上來的。「陳先生，您感覺怎麼樣？」「啊！是李醫生的聲音嗎？」我慢慢睜開眼睛，看見家人、醫生、護士、公司同事圍著我。「截肢手術完成！咦？好像錯了腿。」我心中一慄，難道真是錯了腿嗎？這種倒楣事只會在電視中看到的啊！怎麼醫生就是這樣兒戲的嗎？不是吧？這代表我一條腿也沒有嗎？怎麼辦？

「陳先生，您感覺怎麼樣？」「嗯？」我徐徐地睜開眼睛，剛才的情景再次映入眼簾，原來那只是我在夢境中的想像，不知不覺間，淚水從我的眼睛滴到枕頭上，事情並沒有我想的那樣糟。「截肢手術完成！陳先生，您放心，癌細胞已經完全清除了，很快，您便可以裝上義肢，您一定可以像以前般健步如飛的！加油啊！」

  手術後，我沒有一刻是頹廢的，每天都到醫院做物理治療。今天從醫院回家的時候，我順道到便利店買些零食回家，經過一條小巷時，一道清脆的聲音走進我的耳朵：「叔叔！小心呀！」我本能地停了下來，一部手推車頓時在我面前經過。「叔叔！你沒被手推車碰着吧？你要到哪去？我扶你吧！」一個小孩子握着我的手，熱情地說道。我會心一笑。

   噢！檢查報告出了：陳向華

                          血糖/血壓/癌細胞指數⋯⋯：正常   

                          骨癌：不適用

作者簡介

吳隽禧

拔萃女書院 (S2X)

吳隽禧 升讀中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