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一直誤會了他

作者: 虞淵 最後更新: 15/08/2020

  「他來了!」「快出去看看!」在擾攘的走廊上,我背著巨碩的書包,手中捧著一疊剛從圖書館借來的書,耳邊充斥著同學興奮的尖叫。我不屑地撇撇嘴,心中暗為她們的「花痴」感到可笑和惋惜。接近不學無術的人只會令自己「近墨者黑」,我在心中告誡自己。

  踏進幾乎空無一人的課室,我的好友一心便風風火火地衝了出來,差點和我撞了個滿懷。她抬頭定睛一看,瞧見我那隱藏在書山後的臉龐,便用盡九牛二虎之力把措手不及的我推回走廊之上。看著好友臉上與其他人毫無二致的燦爛笑容,便忍不住走過去,提醒她:

  「一心,不要再沉淪下去了。你們根本就是在飛蛾撲火,不會有好結果的。」

   她竟不耐煩地朝我揮揮手,似是要我離開。我素來沒有耐心,見狀,也不願和她多作解釋,便回課室去了。

   過了不久,在眾星捧月中踏進課室的他—允行一邊用白皙修長的手指梳理著他那頭染成淺棕色,飄逸的長髮,一邊把書包甩到我身旁的座位上。看見他目光中的輕佻和散漫,一向自詡品學兼優的我挪了挪身子,眼中閃過一絲厭惡。餘光瞅到他把雙腿擱在木桌上,更是讓我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這種不求上進的人,一定要避而遠之。

   煎熬的十分鐘在同學的交流和允行悠然自得的咀嚼聲中緩緩流逝。手中的書本只是被隨意的翻看了數頁,我還沒看清那些密密麻麻如針孔大小的文字,一團溫熱的,黏黏的糊狀物便沾到我的校裙上。

   我憤怒的扭頭看向左側,只見允行口中咬著一小塊麵包,向我挑釁一笑,眉間的快意展露無遺。無庸置疑,我在心中已把他鎖定為弄髒我裙子的唯一嫌疑人。我正要發火,他卻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張皺巴巴的餐紙,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犯罪證據毀屍滅跡,並諷刺的說:

   「老師快來了,你不是一直要當一個好學生嗎?怎麼,還不快點坐下?」

     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在「好學生」這個標籤的誘惑下坐了下來,拿出筆記和圓珠筆的同時目光卻不由自主的飄向允行,打算在學習態度上壓他一頭。誰知當我的眼睛牢牢鎖定在他身上時,卻不禁愕然:允行的金黃色長髮已被一條同色髮圈束起,筆直的雙腿也在眨眼之間回到桌子下;桌上的課本已然翻開,其中端正的字體更是讓我自愧不如,準備之充足更是讓我咋舌。我心中暗道:

    「是我錯了嗎?可是我也沒見過允行學習呀,難道⋯⋯當真是我誤會了他?」

    正當我猶豫不決,思緒萬千之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便把我拉了回來。只見映入眼簾的是一疊搖搖欲墜的藍色默書簿和數十個厚厚的,黃綠相間的文件夾,而任老師正艱辛地從堆積如山的作業後轉過頭來,露出他那張熟悉的臉—一副黑框眼鏡端坐在鼻梁之上,突出鏡片後那雙和善的眼睛;微胖的臉頰伴隨著溫和的笑容浮現出兩個深深的酒窩,顯得特別和藹可親。

    「各位同學⋯⋯」

     話還沒說完,任老師腳一滑,便重心不穩向前摔去,手上的文件猶如天女散花般散落一地,右腳鞋子上還沾了一小塊尚未嚼完的口香糖。這下變故來得太突然,我們還沒來得及反應,任老師已重重的倒在地上。為免惹禍上身,我拋棄了往日回答問題時的主動,在座位上一言不發。心虛地看了一下周圍的同學,卻發現他們也是啞口無言地一動不動,碩大的課室裏只聽見老師壓抑而沉重的呼吸聲。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左側傳來了推開桌子的聲音。只見允行站了起來,臉上的輕狂已盡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嚴肅和深沉。他摸摸鼻子,俐落地從教室左邊的櫃子裡找出了黑色的醫療箱,從裡面掏出一瓶消毒藥水和一卷繃帶。允行在任老師面前半跪下來,往滲血的膝蓋上塗了一點消毒藥水,再用繃帶仔細包紮好傷口。他的動作是如此純熟,就如演練過千百遍,受過專業訓練的醫護人員。他的神情是如此專注,就如收藏家在對待收藏品時的小心翼翼,一絲不苟。說時遲,那時快,允行已經替任老師包紮完畢,回到座位時冷冷掃了我一眼,小聲地冷嘲熱諷道:

    「你看清楚了嗎?別以為我看上去不學無術,就代表我真的如你所想一樣一文不值。別總以偏概全,帶有色眼鏡來看我,可以嗎?好學生。」

     我晃了晃神,心中一股內疚油然而生。的確,允行今天用事實證明了,他與我為他冠上的不學無術這個頭銜背道而,我確實錯了。這一課,我銘記在心,即使在以後的日子裏,這個教訓也會一直陪伴我成長。我,欠允行一句發自肺腑的「對不起」。

     我從前一直先入為主,因為允行別樹一幟的外型,便執意認為他是一個玩世不恭,一無是處的學生,卻忘記了一句耳熟能詳的話,「人不可貌相」,這種先入為主的想法,對他極度不公。可我慶幸的是有了允行的當頭棒喝,讓我從這種錯誤的想法中清醒過來。「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只要及時認清錯誤,並加以改正,還能禰補過錯。原來,我一直誤會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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