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地重遊

作者: 用戶 最後更新: 14/08/2020
坐在熟悉的綠皮火車上,身邊熙熙攘攘的環境本應嘈雜,但對家的嚮往卻讓我覺得這吵鬧的聲線分外親切。不知爺爺奶奶的身體如何?可還是住在鄉村小屋,坐在家門前搖着蒲扇,躺在竹席上跟鄰居聊天?看著窗邊飛逝的風景,思緒不經意溜回了兒時在鄉下的美好時光。
 
       那是多麼無憂的一段時間啊,我隨着爺爺奶奶四處遊蕩,和小夥伴們在離屋不遠的大森林放風箏、捉迷藏,在農田的阡陌上賽跑,在炎熱的盛夏坐在樹下乘涼,感受夾雜著青草和果實清香的微風拂面,聽著夏蟬孜孜不倦的叫聲,大概沒有比這更幸福的生活了。我還記得年三十晚上,親戚們共聚一堂,大人們一桌,喝酒聊天,小孩子一桌,互相玩鬧,桌上的飯菜由爺爺奶奶精心準備,賽過所有珍饈美饌,喜氣洋洋的場景讓新年成了我一年中最期待的節日。飯後,拖著爺爺奶奶的手走過充满着烟火味的街巷,等待著新的一年的開始,耳畔滿漾著人們賀喜、祝福的話語,時不時聽見鄉下人獨有豪邁的笑聲,大家共同迎接新年的時刻到來,煙花爆竹的響聲不著的迴盪在我的耳畔,三轮车、摩托车在老旧的路上穿梭,火车在旁边轰鸣而过。二十年了,火車的鳴笛聲依舊,不知這次回去,家鄉又會怎樣呢? 我滿懷期待。
 
       大年三十的晚上,人們在路上匆匆走過,向往著家中等待他們歸來的親人,我隨著匆忙的人群下了火車,終於回來了,我多年不見的家鄉。
 
       故地重遊遊,我竟完全不認識它了。走出火車站,一條條柏油路桁架在高樓之間,高聳的建築群擠在一起,往昔的街邊小販全都消失了,變成了一個個方塊形的店舖,琳瑯滿目的奢侈品看得我眼花繚亂,路上的行人踩著高跟鞋,穿著帥氣的西裝,一副精英做派。哦,看見爺爺奶奶了,他們站在車站的角落,身上的花棉襖和手袖顯得與四周格格不入,就像被城市遺棄般,安靜地等著。
 
       爺爺奶奶帶我回到了家,卻不是滿載回憶的白磚屋,而是在那一棟棟高樓里其中一格,他們解釋說,鄉下的房子全部拆掉了,要拿來建商廈,所以所有人都搬進了這一棟樓。看著爺爺別扭地擠進屋子里,我感受到他們的窘迫,原本三層的大房子忽然變成了小小的盒子,他們就像最自由的囚犯,被困在這方寸之地,難以前行。
 
        今晚的年夜飯只有我、爺爺和奶奶,親戚們早已各奔東西,有的到外國发展,有的還忙著加班,有的嫌麻煩不來了,圓形的飯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聲音,和偶爾的交談聲,一頓年夜飯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去了,雖說吃得愉快,但年味始終淡了點。
 
        食完飯,我慣常地和爺爺奶奶出去閑逛。看著爺爺奶奶指出一處處我兒時遊歷過的地方,我越发迷茫,這到底是哪里,還是我的家鄉嗎?為何大森林變成了工廠,農田變成了研究所,三輪車、摩托車一輛也看不到,全換成了汽車,靜靜地在路上滑過,我對這里沒有絲毫的印象。到跨年的時候,我站在街上,沒有煙花爆竹,沒有賀喜祝福,所有我舊時熟悉的聲音都不覆存在。
 
        在這发展迅速的城市里,爺爺奶奶是被時代遺忘的被淘汰者,他們如是,人情味亦如是。
 
 
作者簡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