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環的日與夜

      在清晨時分，天還是灰濛濛的，如同戴著面紗的少女一樣，神秘莫測。行人道上一個行人也沒有，只有幾個清潔工人在掃著昨晚落下的樹葉。北風呼呼地撲面而來，即使已經踏入夏天，我仍感受到一絲刺骨的寒意。這個城市這時死氣沉沉，完全無法想象這裏竟然是平日那個車水馬龍、遊人如織的地方。

       隨著太陽緩緩升起，第一線曙光劃破天際，喚醒了所有沉睡的生命。高樓大度的燈逐一亮起，而「上班族」也從地鐵、巴士、的士等各種交通工具中魚貫而出。他們大多都西裝筆挺，但他們在做的事情則是千姿百態：有的手裏捧著平板電腦，另一邊拿著電話，腋下還夾了幾個文件夾；有的嘴裏嚼著吐司，手裡拿著咖啡，還夾帶著幾個飽嗝；有的嘴裏叨著根煙，提著四五個手提包，衝電話那頭氣衝衝地罵⋯⋯肩膀猛地被撞了一下，我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站在比肩接踵的人羣當中，像一尾沙丁魚般透不過氣來。急忙之下，我走進了一家珠寶店。半小時前，這裹的鐵閘只拉開了一小縫，角落裏還有亂扔的煙蒂；現在，穿著西裝裙、高跟鞋的女服務員笑容可掬地站在門前，店裹櫥窗閃閃發亮。在明亮的燈光照耀下，顯得金碧輝煌。店外行色匆匆的人群川流不息，一直到九點多才逐漸減少，只剩幾個「大頭蝦」用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往公司，希望逃過遲到的厄運。

      到了中午近一點，烈日當空，我肚子開始「咕咕」叫了，連忙四處張望。此時，看見店鋪林立，一時不知該往哪：左邊是中式茶樓，右邊是西式餐廳；南面傳來日料的香味，北面則聽見韓式火鍋的涮涮聲⋯⋯不愧是商業中心區呀，選擇簡直是數不勝數！我正想著要到哪裏吃，沒想到一個「人浪」立刻把我淹沒了：在這組「捕食大隊」裏，每個人剛踏出「基地」，眼睛便立刻瞄準「獵物」，再用九秒九的速度「飛撲」過去。我看到愣了神，回過神來，看向最近的餐廳，已是人山人海。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塊「棲身地」。坐下來點過餐後，我環視著身邊的人：有的在高談闊論，聊昨晚的足球賽；有的刻意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著辦公室八卦；有的一邊吃，一邊看劇，時不時笑幾聲。午餐來了，我馬上開動了——哇！這牛排可真是鮮嫩！七分熟，剛剛好，與旁邊的提拉米蘇簡直是天作之合；一鹹一甜，還帶著幾分苦澀，完全是一場味覺盛宴。大快朵頤後，我輕快地走到收銀處結帳。「多謝惠顧，八十二元⋯」「啥？！」機械的聲音如同晴天霹靂，我從美夢中驚醒過來，心不甘情不願地付了錢。唉！沒想到中環一遊竟然是「錢包大失血」行動呀！

      這時，「捕食大隊」也散去了，熱鬧的中環又平靜下來。我走到一家安靜的書店，聽著音樂，躺在小沙發的懷抱裏，竟不知不覺，睡著了⋯⋯

      當我醒遇來，天已經黑了，下班的人們也都紛紛回到自己的小家去。這個地方熄了燈、滅了火，看似一切都平靜下來了；唯獨一條呈L型的上坡小徑的燈火逐漸亮起——這裏，便是蘭桂坊。小徑的兩旁佈滿了各式的酒吧和餐館，我也挑了一所，走了進去。這裏的陳設只有簡單的木台和高腳圓凳，酒櫃上則擺放著各式啤酒和酒杯。雖然設施不多，但這裏卻是人們的減壓場。我品著手裏的美酒，聽著浪漫的情歌，環顧著周圍：看！那幾個紅鼻子、藍眼睛的外國人正興高采烈地討論著直播中的球賽；那個失意的西裝女郎趴在吧台上喝得半醉，口裏還不知在嚷嚷甚麼；坐在一角的兩個男人笑著敬對方酒，想必是餞行吧！看著看著，我有點暈暈的，眼前一片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