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路上

 準備離開學校時，夕陽映照大地，天色氣象萬千。美則美奐，我卻無暇欣賞。 我拖著疲乏的身軀，負著沈重的書包，緩緩地步向校門。 起床，上課，補課，溫習的無限循環經是生活日常。放眼回望校園，只見教員室內一盞微弱的燈光慢慢熄滅。 正想趁少許餘裕整理紊亂的思緒，一點點雨滴從天而降。歸家路本就漫漫，在風雨飄搖的路上，更難免心生孤獨淒清之感。

  可是路始終要走的。步上大街，只好咬緊牙關與風雨搏鬥。 父母期望的寒風略過寒冷的空氣，成績的雨如刀片般刮過我臉。失敗的急流在耳邊呼嘯而過，驚醒了我。我不能停步，我不能落後於人。我把雨傘傾前，嘗試抵禦凜冽的晚風。快走！快走！ 只不過，在風雨中，衣衫單薄的我卻寸步難行。每邁出的一步都像負著枷鎖似地沈重。 但你看到都市急速的步伐從不因為一人而放緩。一不留神，你便被一把把雨傘超越。在摩肩擦踵的競爭中，累不是一個藉口。這條路上，沒有知心摯友，每個人都是你的敵人。

  繼續踉蹌而行是無可奈何的現實。就算薄霧冥冥，我仍得在風雨路上奔波。本以為強風平靜後能做片刻歇息，怎料天公不造美，下起了滂沱大雨。 路兩旁本有路燈，但可能時日已久，一行十數個的路燈只有數個有微弱燈火。放眼前路，只有一片無盡的白霧。我現今身處何方？公開試壓力的大雨打在我身上，但前路茫茫啊。大雨與霧氣為城市蓋上了一層白紗，模糊了一切。失手了怎麼辦？ 風雨路，應如何怎樣走下去？ 我在路上徬徨地尋找自己的方向，但慢慢的，所有的景物都被未知的恐懼吞噬。眼前剩餘的一盞路燈，那騰躍的火焰閃了閃，終被風吹滅了。在漆黑一片的路，如何找到方向；在無燈光的小巷，如何找到出路；在寂靜中，如何尋回自我？

  風雨無情，難免迷失於漫漫覓途中，難免心生疲累之感。終於，我跌倒了。文憑試在即，我卻在模擬試失手。眼看身邊人離我越走越遠，而我卻仍在原地踏步。在冷漠的時代，在這場人生的馬拉松，肯駐足扶你一把的人雖則不少，但在背後冷嘲熱諷的更多。此刻，我需要歇息的一隅。我不能再這樣行屍走肉地步上風雨路。趁風雨有稍稍減弱的跡象，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靜靜啜泣。抬頭一望，無數的灰黑的傘聚成傘海。傘下不知有多少我的同路人？傘的主人會否也被傘中一片忐忑不安的黑夜限制？ 胡思亂想之際，一把彩色的雨傘赫然映入眼簾。七彩的雨傘雖與四周的灰暗顯得格格不入，但如在水墨畫的一撇水彩一般使人眼前一亮。

  「哈哈！」清脆的歡笑聲划穿烏雲，此起彼落。在風雨中的小孩踏著水窪，心情完全不受風雨的影響。此時，一束月光擠開了一片烏雲；此刻，一個童心喚醒了另一個疲累的心。我彷彿在小孩身上看到我的影子。忽憶起，當年的快樂是多麼的純粹美好，而現在的我卻是如此不堪。到底是現實的風雨讓我低了頭，忘記兒時的單純，還是我任由自已被對成績的追求模糊了眼睛？那天真爛漫的小孩早已不存，取而代之的卻是個受傷的年輕人。

  不知何時，一隻手為我遞上張紙巾。我抬起頭，拭去淚水。原來風雨路中，我們都是同路人。

  人生路必定難行，但總有人和你相伴而行一段段崎嶇路。走過風雨路後，雖則未必自有陽光，但所有的磨難不能使你忘記初衷。風雨路旁有野花、青草，昂頭有無限夕陽雲彩；人生的美無處不再，但你我卻未曾駐足欣賞。每天漫無目的的苦苦奔跑使我們終於迷失於風雨路上，箇中的快樂也一併掉落於風雨路的中途。但又何必？

  望你閒時仍憶起昂首看看夜空，願我可拋開一切煩囂，在風雨中展現笑靨。驀然回首，我卻驚覺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風雨路或許有時，但明日陰晴未定，又何必計較一時得失。

  我忽然有一下衝動，放下手中濕軟的紙巾。我要拋開雨傘，我要在風雨中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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