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寫

3月30日(星期一) 晴

今天，我要作出一個重要的抉擇，內心感到非常矛盾。不料，今天在街上目睹的景象，使我得到啟發，我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做。

今天下午放學回家的時候，我收到通知我獲得了國際溜冰大賽的冠軍，很幸運的有機會到外地深造溜冰技巧三年。這個消息不但沒有使我滿心歡喜，更加把我陷於兩難局面。一方面我希望可以深造一門興趣，話說我自三歲就學習溜冰，能在十三年間做到這個成績絕對不容易，加上如果我到海外深造，回來的時候溜冰技巧一定會更上一層樓。但另一方面，我不想留下我患病的媽媽孤獨地在香港。我媽媽在我小學的時候患病，需要我放學後照顧，每天的晚餐，洗米摘菜醃肉炒菜都是我一個人擔當，而且我爸爸每天都朝八晚十，半夜才回到家。如果我到了外地，媽媽就會長時間一個人的生活，這對她的病情一定不會有好處。我深知爸爸工作時間長，但為了我的生活費，溜冰學費以及媽媽的醫藥費，他不能不工作，日以繼夜的照顧媽媽。社會上，不知多少父母望子成才望女成鳳，甚至不惜金錢，讓子女上興趣班，爸爸也不例外。他辛勤工作，目的就是想我在溜冰方面有驚人的成就。一邊是理想，一邊是父母；手掌又是肉，手背也是肉，我該如何選擇呢？就像我到茶餐廳看着桌上的餐單，考慮着該喝甚麼一樣，又想喝奶茶，又想喝咖啡，又想喝檸檬茶。選檸檬茶既有奶茶的茶香，又有咖啡的苦澀，加上它五味雜陳，苦中帶甜，可以魚與熊掌兼得，滿足奶茶和咖啡也具備的條件；但選擇飲品跟人生抉擇不一樣，人生有時候就要學習取捨，正所謂有捨才有得，不可以兼得，要達到一樣東西，必須學會放棄。我實在毫無頭緒，不知如何是好。

當我的徬徨也到達了臨界點的時候，媽媽忽然叫我去藥房買藥給她。街上的景象給了我一點啟發。

夜色昏暗，這個時候下班時候已過，街上的人屈指可數。然而，在微弱昏黃的街燈下我看到一個老婆婆，她孤獨的坐在街道一角的長椅上，手無一物，但眼神好像期盼著一些東西似的。她瘦骨如柴，穿著簡單樸素。在濛濛黯淡的街燈之下，我冥冥之中看見有一個中年女人走過去，跟她聊天。原來那個女人每天的這個時間都會去找她，她是老婆婆唯一的朋友，但因為工作的關係，她在這個時間才會出現。老婆婆每天都等候著這一個時候的到來，等著人跟她閒聊家常，度過時日。她的兒女長期都在外地，連過年也費事回家團圓，因此十多年沒見過兒女了。這一切被坐在長椅上的我目睹在眼內，接著引發了我的深思，使我熱淚盈眶。孩子成家遠在外地，顧得了現在的家就顧不得原來的家。儘管老婆婆千盼萬盼，但是子女就是忙，為生活、為工作打拼著，無暇顧及她，更沒法顧及她的感受。就這樣，她開始學會孤獨地等待。當她感覺悶壞的時候，想打給兒女，剛剛才把電話打過去，兒女就說忙，等改天有時間了再回電話。就這樣匆匆地把電話掛掉，留給她的只是一片寒意，回過來的也只是一摞摞冷冰冰的鈔票，連一句溫暖的問候也沒有。更可悲的是，下一次的通話，恐怕又要再等十年八載。我忽然覺得，身為人父母，什麼也不貪圖，想過的生活只是一家人團團圓圓、開開心心。兒女們不在身邊，家裡冷冷清清的，剩自己孤身一人在家，她難免有些寂寞，每天面對的就是一台陳舊的電視機，冷冰冰的手機，那個老婆婆甚至因受不了多年以來的孤獨寂寞而患上了抑鬱症，靠每天服藥，雙眼空洞的望著窗外的花花世界，而自己卻無心享受。

我愣住了。

我替老婆婆的遭遇感到可憐，為她的兒女感到羞恥，更為這個時代的人感到悲哀。婆婆都年紀老邁了，時日無多，兒女不但沒有盡孝順父母的責任，甚至說的是一年回來見面一下，或者打個電話回來報報平安、說說近況，是不是那麼困難的事？所謂「可憐天下父母心」。天下父母無怨無悔地為子女付出、擔憂着急的苦心卻不能被子女理解，子女一心只掛著工作賺錢做自己喜歡的事，卻沒有想過父母期盼著自己的歸來。人世間這樣的事不知有多少？長輩含辛茹苦的照顧晚輩，最後得到的卻是孤獨。

對於要選擇往外地深造，掉下母親，接受美好的溜冰前程，或者是留下來照顧母親，經過剛才目睹的事情，我現在終於有答案。爸爸每天在外工作，賺半點錢來撐起小小的家；而媽媽在家裡等著我的照顧，她一定不想我離她而去。此時，我明白到家庭是如此的重要！父母辛辛苦苦地養育我成人，最希望見到的一定是子女孝順他們，陪在他們的身邊。正與孔子所說：「今之孝者，是謂能養」，現在所謂的孝，是指能夠贍養父母，才能盡孝。在我的一生中，父母的關心和愛護是最博大無私的，父母的養育之恩是永遠也訴說不完的。父母為我的生病熬過多少個不眠之夜，為我的學習去了多少心血，為我的生活帶來了無憂無慮，對這比天高地厚的恩情，我又能體會到多少呢？我又報答了多少？漫漫人生長河中，每個人都會遇到分岔路口，於是就出現了選擇。有時候那些局面往往就好像在茶餐廳選擇飲品一樣，我們要去面對抉擇，但正所謂「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有時必要二擇其一。也許我有時太過貪心，面對抉擇時只想魚與熊掌兼得，令自己陷於兩難局面。其實有時候將目光放遠，我們自然能得出選擇的答案，掌握自己的命運。也許有時候，兩樣東西都令人難以割捨。在滾滾紅塵中，每個人的生命也許如同一粒沙子，轉眼即逝。在這一生中，要做出的選擇數不勝數，而只有家庭，父母，才是其中最重要的選擇。古有聖言：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無論我以前做過什麼，只要現在我給自己靜靜的一天，想想父母為我付出的點點滴滴，再想想我明天的責任，拿起那些被我遺忘的課本，認真聽完每一課，用心的過完每一個日子便是父母最大的禮物。

在這個情況下，我怎麼忍心看到媽媽孤獨的對抗著這個病？她為了這個病已經飽受煎熬、十分辛苦，難道我在這個關鍵的時刻離她而去，追求自己的夢想？人生流流長，這一次去不了深造，難道就等於天要塌了嗎？這個時候我應該做的事就是要照顧媽媽，不讓她擔心，盡一個孝順的孩子，減輕媽媽爸爸的煩惱，不讓媽媽成為第二個孤獨的老婆婆，不讓他們牽掛。

凡事以孝為先，今天在街上得到了啟發，認清了我的方向與抉擇之餘，還學會了寶貴的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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