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他躺臥在床上,頭上的電風扇呼呼嚕地轉,臉上被藍光照得一陣晦明,翻開短訊記錄,白天的插科打諢成了此刻的額外佐料,酒入愁腸愁更愁,寂寞的酒沫在金黃色的碧波中蕩漾繁殖,愈是默默排解,酒味便更烈更悶。
夜色不撩人,因為床邊沒有窗子,幸好是這樣,不然遠方的家家燈火會為遊子的酒加上五十年不止,怎一個愁字了得?
鼻子嗅到了一股若隱若現的美味,似乎是红叉燒混和紅腸和鼓油的風情。心裏流過了一道暖流,淌過了胸口,來到了喉道,化作一聲咕嚕。到底何方的燒味鋪開始打點?夜更深了,或許是快完結了?
轉身側臥,在一腹飽滿複雜的情緒下,他緩慢堅定地入睡了。
一夜無話。
又是夜晚,淺夏的夜有個好處,風扇的呼呼聲,像那熟悉厚實的手,撫平了靜謐。在夜的時間中漫步時,他總是偏執地相信,夜是生活的中途。因為人只會在停下時才會看見風景,才會發覺中途。
夜恰好是兩個工作天的中途。守夜人,就如一個離開了列車的背包旅人,失卻了目標。他討厭中途,正如他不喜夜。外地的床,不管怎樣睡還是遠不如家的溫軟可人。
雖然歇力壓止,但禁不止思考的張力,一副副的鄉愁用外地的陌生感作墨,渲染了心靈的紙。
熬不住了,「啪」,從家鄉帶來的臺燈的亮光像燈塔,稍稍打救了在思念的汪洋中快要窒息的他。
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