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風景

街道上一個老態龍鍾的身影被夕陽壓在身下，他的雙腳彷彿被鎖上了鐵鏈，腳步沉重而艱難。他駝着背向我走來，面有難色地開口說：「我..我掉錢了，你能給我五角十元讓我吃一飯嗎？」聲線還未透徹我的耳沿，忐忑不安的心已回響著「他是騙錢」這個世界上那有這麼多掉銀包掉錢的呢？街上又不是只有我，為何要問我呢？在這公利的社會下我的內心亦隨波逐流的帶走了我一絲的惻隠，我不屑地瞅了瞅他的臉，「裝得還挺像呢」心裏暗諷著。我輾過了他孤青的背影，再次被人海淹沒。

凌亂的人群裏隠約地滲透出一股寒流，街角郤有著一道暖流迎刃而解，引導我走向鐵掛銀勾的生漆牌扁下。

柔弱昏黃的燈光下，六張木製圓桌整齊地排列着，牆上油漆有點剝落的痕跡，旁邊的卡位也有點破爛，也只是用幾張膠紙貼着。餐廳的樓頂也微微發黃，還有些滲水的跡象，是歲月的痕跡。看來是一間老店。我挑了角落的位置坐下，在牆上那令人眼花撩亂的餐牌上掃了一眼，然而古老的藝術卻對不上年輕的眼光，我隨便點了個清湯麵。

果然老店的食物特別便宜，一個清湯麵才二十元！我翻了翻我的背包，「糟糕了，我的銀包呢？」這可怕的巧合令我不禁不寒而慄，手心冒汗，面紅耳赤。我左翻翻，右翻翻，銀包確實消失得無影無蹤。我頓時坐立不安，想起早上自己在心裏說的那句話，「哪有這麼多掉銀包掉錢？」這句話不斷地在我心中迴響，透徹地貫穿我的耳骨。我的心被諷刺的感覺壓迫着，讓我不禁有些許呼吸困難。

就在這時，老闆端來了一碗清湯麵，香氣撲鼻，彌漫在餐廳的空中，卻未能平復我的心情。我面有難色地開口說，「老闆，我忘記帶錢了。」我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膝蓋，耳朵發熱，可能我這卑微的樣子留住了老闆的那一絲同情心，他說：「沒關係，就當我請你吃吧，以後常來就好了。」我抬高頭，這下終於看清老闆的樣子。他燦爛的笑容流出了一股暖流安撫着我的心。但一絲疑惑卻在我的心徘徊，「你不會懷疑我嗎？」我破口而出地說出了我心中的疑惑。他說：「只是一碗清湯麵罷了，如果你連一碗麵的錢也要騙我，想必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吧。年輕人，如果你真的有需要，我們這裏每個星期日中午都會有派飯的活動，你可以來的。」回想起自己早上如何對那個老人，我覺得自己真的是「聰明」過頭了。後悔的感覺油然而生，讓我不禁自慚形穢，老闆的背影亦勾起了我的敬佩之情。

在這條繁華的街道上，那不起眼的角落裏的小店，逢星期日也會延伸出一條長龍，有彎着腰駝着背的老人，有為了省下飯錢的學生，也有拿着紙皮和紅白藍膠袋的露宿者。看着老闆臉上那無私的臉容，在星期天他沒有選擇在家休息，反而在店裏為了一個又一個滿足的笑客忙得不可開交，滿面汗水。

社會的步伐創造了繁華的都市，卻帶走了人與人之間的信任，而人們本性的善良，卻只能瑟縮一角，這間小店憑着初心發出那柔弱的燭光，化解了人與人之間那結了霜的高牆。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 最美好的品格，高尚的情操，就像水一樣，潔身自好。在這公利的社會裏，無私總是被忽略，每個人也不願為他人付出，堅守自己的利益。在這繁華的鬧市裏，這間小店瑟縮在那街角裏，亳不起眼，但卻比雖都值得讓人敬重。

作者簡介

劉溢柔

拔萃女書院 (S2X)

喜愛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