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萃女書院學生
這個農曆新年
這個農曆新年,跟往年很不一樣,使我別有一番感受......
從我還不記得的時候開始,每年大年初一的第一個拜年的目的地總是太爺爺家。大門一開,「恭喜發財, 身體健康, 快高長大, 學業進步......」祝賀語響遍整所房子,太爺爺家的小狗總是第一時間衝到門前迎接我們。不管我當時是三歲,還是十二歲,是穿着褲子,還是穿着裙子,我也一定會坐在地上跟小狗玩,弄得渾身都是狗毛,聽到太爺爺和太奶奶的笑聲,就知道他們熱烈歡迎我們到來。向長輩拜完年,說完祝福語,討完紅封包。大人就坐在一旁聊天,我就繼續跟小狗在地上打滾。
這個農曆新年,此情此景不再,再過多少年也不能回到那些年的光景。這年大年初一的第一個目的地仍然是太爺爺家,大門一開,祝賀語仍舊響遍房子的每一個角落。場面仍然熱鬧,但少了太爺爺洪亮的笑聲,也少了小狗和我在地上打滾的笑聲,太爺爺給我紅包時觸碰到我的手時那股溫暖的感覺不再,手裏那毛茸茸的感覺也消失不見了。沙發上少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沙發底也少了一條雪白的尾巴。我橙黃色的毛衣上也少了礙眼的白毛。大家的笑容像是每一年都拷貝再黏貼在臉上似的。其實,需要把虛偽的笑容硬放在早已僵硬了的臉上嗎?這個農曆新年,新型冠狀肺炎肆虐,街上的人都戴上了口罩,驟眼看,路人的樣子都一樣,只能勉強分出性別,更莫論他們的表情。想念了,也要掩飾嗎?
對了,今年少了一個目的地,少了兩個紅包,少了三顆糖果。
婆婆家永遠都是最熱鬧的,數十人堆在客廳裏談天說地,,我、表弟和表哥總是在圍繞客廳走了一圈,拜了個年,拿了個紅包,答了些問題,吃了顆糖果後,就會到最大的客房裏聊天,這往往是最放鬆的環節。我們仨從小感情就好得很,但自從課業變得繁忙,我們之間的距離就不知不覺地拉遠了。自此,每年農曆新年的這段時間,便是我們把距離拉近的最好機會。躲開着在外頭聊天的人群,我們三人坐在大床上聽歌、說笑話、聊生活中的瑣事、聊學校的趣事...... 聊着聊着,累了,就躺在床上睡一會兒,醒了再到飯廳吃點心,不亦樂乎!
這個農曆新年,此情此景不再。婆婆家冷清得很,偌大的客廳裏只有兩位客人坐着。我的老習慣沒改,仍舊在拜了個年,拿了個紅包,閒聊了一下,吃了顆糖果後,就到最大的客房裏。我躺在大床上,耳邊仍然播著音樂,卻少了我們三人的談話聲,少了我們開朗的笑聲,少了我們打枕頭戰的尖叫聲。這年,我們的距離有九千八百六十三公里,十六個多小時的機程,八小時的時差。現實中我們之間的距離很遠,很遠。白茫茫的天花板像是在嘲笑我的孤獨,這個農曆新年,只有我仍在這城市裏,所有人都要走了,只剩下
我。是因為知道在地球的另一邊比在這裏好嗎?還是因為早已放棄了他們的家。在地球另一邊的你們醒來了嗎?還沒吧,讓我閉上眼睛到你們的夢境裏去。
每一年的農曆新年,都很累,要到處走,差不多要走完整個香港。這個農曆新年,為了防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我們大幅縮短了行程。原來總是忙得喘不過氣的幾天,突然安靜下來了。這一年,街上鮮紅色的佈置仍然,但路人都戴上了口罩,熱鬧不再。即使是一年一度在維多利亞公園舉辦的年宵市場,也逃不過因為社會運動及疫情的影響,人流稀疏,礙於這年的年宵市場不設乾貨攤檔,嚴重影響了濕貨攤檔的銷情,往年人擠人的景況不再。
這個農曆新年,跟往年很不一樣,一張又一張口罩下的臉孔,已經不能輕易地辨認出來。街頭歡樂的節日氣氛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曾經燦爛的笑容,也被這城市的一個個故事,無情地摧毁了,變成了一個個口罩下的強顏歡笑。曾經讓我發自內心微笑的你們,也一個個的悄然離開了我身旁。昔日濃厚的節日氣氛被近日疫情帶來的恐懼徹底地抹走了,剩下的只有香港人深深的無奈。原來2003年的那場沙士噩夢,沒有過去,相隔十七年,香港人再一次活在染上疫症的恐懼之中。,我們希望不會重蹈覆轍,但是否已經晚了?恐怕實在沒有人能看清我們灰濛濛的前路。
別讓不正常,變成日常。